前两天,朋友跟我说“你多写文字,我每次读之都有收益”的时候,我有些伤感。如同雨来的时候,一直找不到伞。
好几个深夜抬头四顾时都很茫然,明明刚道晚安,怎么又到了下一个天黑?还有N多很爱的事来不及做,怎么就得倒头逼自己睡了?
我甚至在想,可不可以跟老天爷贷点私人时间,利息等长眠后再还?
记得在《妈妈是超人》中,有这样一段旁白:“要竭尽所能照顾好家庭,却忘了照顾好自己;自我成长和陪伴孩子成长两场修行左右开弓、手足无措。当妈妈是世界上最如履薄冰的职业,却只有迎难而上这一个选择。”
是的,我如履薄冰,特别是孩子摔伤或者生病的时候,恨不得痛的是自己,甚至祈祷即便折掉自己一生的寿命也要娃能平安长大。“妈妈”一定是世界上最脆弱的字眼,总以为怀里的那个小生命是易碎品,万般小心,也许查阅几十万字的资料,也不过是为了能安全地解决娃的一个小问题。
你知道,娃那双眨巴着小快乐的明亮大眼睛,胜过天上所有的星星。
除此之外,要面对的,大概是那份隐隐的焦躁。每日都在见缝插针般攒时间,属于自己的。
有一天,我站阳台边上听到杨千嬅在唱:原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才终于明白,至少那一刻,我是失落的。
的确,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的烦恼,世界那么大,自我的困境依然无处可逃。
一个人带着娃,看他长大,我竟没有半点成就感。然而关于自由的丧失以及自我价值否定,程度有多深,只能说不知道,因为没法去计较。
每天都是忙碌态,很少出门在外,在娃睡了之后,会起身小心翼翼把门关上,身体倒是疲惫得很诚实,可心总是醒着,不愿虚度。
不知幸还是不幸,我在不到30岁的时候就热闹喧哗的职场里“退休”了,从人群中回到了清净的所在。
还是有点儿遗憾的是,直到30岁后才知道自己最想要做的事是什么,而那个牛人蔡志忠4岁半就知道了,并且爱到老做到老。
是的吧,这件叫理想的事儿一旦定了,即便是在最深的夜,也依然能清晰看到自己的方向。
人有所定,必有所运。倔强的自己又怎会甘心让理想慢慢颓成空想?因此也不得不变得“内忧外患”,对外要应付所有、所有琐事的侵扰,对内还得一次次承认自身局限性,艰难摸索之外的可能性。
尽力地,把在鸡飞狗跳的忙乱中截取的零碎小时光排满,读什么书做什么事,都貌似有眉目,唯独,没有给自己一段空白。
大概是怕,留的这一段白会有深潭,它清晰地照见亟待处理的问题。从来都是多则乱,一则定,千头万绪没个究竟,却总要时间心力去整理。有时候在想,惰性,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逃避?
大概,这是我人生中最特别的几年。我知道它在呼吸,它有枝枝蔓蔓的生机,从不漫长,我却一直在喘气,任是怎么追,时间依然快得难以望其项背。
可是,我为什么要追呢?
我不愿放弃的,是什么?执着的是什么?念念不忘的……是什么?
我知道它们早已有了答案,我却想以荆棘丛中慢慢儿走的方式摘得。
作为不是神般境界的自己,明白不是所有的用心所有的专注都能换来一个好的结果。可我也在想,这世上为何一定要把过程和结果分开?为何不是结果已经在过程里?或者说,过程怎么就不能等于是结果?
人生在世,最值得期待的事,不就是尽情折腾痛快体验么?考了100分又如何?吃撑了之后你又在想什么?
此刻,岭南的暮春,暖风吹得人只想沉进梦里,真真觉得美好,可是我知道,在最深处,依然有惊惧,有对无常的惶恐。不是攥紧了拳头就能握住风的枭尾。我也知道,最常见的总是那句“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而不是“行到水穷处 坐看云起时”。
那又如何啊……我坚信,让这种惶恐一点点从心里稀释掉的最好办法是真正地去懂得,去面对,正如2000多年前那个御风而行的老头儿所言:藏天下于天下而不得所循,是恒物之大情也。
只是亲爱的,我这会只想跟你说晚安,不管生活里有没有诗,却一定有远方,走着瞧就是了,哪怕硬着头皮,哪怕跌倒在十里狂奔的悲伤里……
你说存在是什么?有哲人说,就是选择成为自己的可能性。是,即便以对抗的方式。我想……不,我会特真诚地活着,首先是忠于自己,属于我自己,不管是不是圆满的。或者,碎了破了才是圆满最真的样子。
所以,亲爱的,我总想纵容你成为你自己,或许唯有这样,你才能真的真的快乐。
我相信,野马尘埃的世间,总有一个地方,与自己的灵魂相契——这是个野花兀自开的角落,如果你也来到了这里,是否愿意,一起站在墙角斑驳的阳光里,守一场地老天荒?
如果你喜欢,我就默默写。我心中有一座岛屿,也想画给你。
我也相信,生命中最深的暖,莫过于踽踽独行时刻,抬头发现,早已有个目光稳稳接住了自己。即便满身风雨,也可以对酒当歌,秉烛夜谈,不问来处,不管前路。
此时,我的孤寂尚未结束,就当它是花期,妖娆在夜醒时,因你而清明。
亲爱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