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一株花;它在幽寂的空氣中開放,
没有一雙眼睛曾經見过它。
難道没有誰見它就喜歡?它美得就像女王,
卻没有王國需要它牵挂。
我們爲美修建了屋宇、代价高昂的殿堂,
造了人人看得見的宝座;
可是美早已走進了旭日普照的遠山上——
足迹在露水上了無下落。
早課抄了英國詩人勞倫斯·比尼恩的詩歌《美》。美是自由的,更是無法定羲的。一顆冲突的、有局限的、有我執的心,無論如何都是無法抵達美的。
今天早上是被牙疼疼醒的,雖然是被疼醒的,看表時已經四點半多快到五點了,便索性起牀抄詩、早課。窗外黑魆魆的,街亮了一夜的街燈在早晨五點鐘是要關掉的,所以早五點到六點這段時間是這個季節最黑暗的時候。莫名其妙地牙疼,説到底還是自己的事儿,從小到大一直到老都喜歡喫甜食,牙齒有毛病還諱疾忌醫,平時也不十分注意餋擭,所以現在弄了這一口爛牙。這時我倒覺得應拔掉的並不是或許原本並不存在的長在心田裏的雜草,反倒是長在嘴裏的時不時疼一疼聊以解悶的牙齒。
周一上午没有課,一課一研結束了,所以二三節的教研時間就變成了歸自己支配的自由時間了。周六周日孩子們月假,萬般無奈也留了些作業,明明知道留了也白留,但又不得不留。二十班的課代表把作業送上來了,用了三莭多課的時間才看完、批完;一班的課代表祇把周記練筆本收了一小部分送下來了。两天的月假作業多得没邊,超出了我的想象,這應該是一種重負,也是孩子們的悲哀。我總覺得一個月才有两天的月假,讓孩子们在這两天裏放松放松,做點真正喜歡做的事儿,應該無關緊要。我祇讀了两年師專,也没有讀过太多的教育理論,也就不可能懂得教育教學規律,但我還是知道張弛有度這個浅顯的道理的。
下午上課,課前照例還是孩子們講讀《論語》。一班的孩子講的是“季氏”篇中的“益者三友,損者三友”,我個人的理解,表面上看這是孔老夫了在向學生傳授交友之道,而實際上這又何尝不是做人的道理呢?要做“直”“諒”“多聞”之人,不做“便辟”“善柔”“便佞”之人。二十班的孩子講的是“學而”篇中的最後一章“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不知爲什麽我想到了鏡子,想到了自省,想到一個可能我一直記錯了、説錯了的詞儿——反觀自照。我記不得是重慶哪所大學的一所附属中學的一位語文老師的做法了,他要求他的學生每天要写“晚省”。凡庸如我者看到的多是别人的过失或毛病,根本不願也不會發現或承認自身的毛病或过失。每晚睡覺前,反觀自鑒,或可有所裨益。
下午两節課後,在圖書館五楼報告廳开全校教師大會,四項内容。其中一項就是對上周的“和諧杯”教學竞赛活動進行總結和表彰。領導在講時提到紅线和底线的問題,我個人覺得這應該不是一個問題,且不拔着高説“師德”,就單從做人這個角度講,每個人所做所爲也不會出格的。有時我倒是覺得管理者更需要多從被管理者的角度去思考制度和政策的制定。我是一個順民,我跟老舍先生《茶館》中的王利發一樣,一直都是一個順民。
晚上没有喫飯,當然是因爲牙疼,不是牙疼影嚮了喫飯,而是一喫飯就牙疼。走步是不會牙疼的,在西城区迎着風走步,開始還有些人,但越走人越少,待走到西城花地時,已幾乎看不到走步锻练的人了。路燈把影子忽而拉短又忽而拉長,耳邊聽到的祇是呼呼的風聲。風向不定,先是西風,後來又變成了南風,然而气温比起前两天晚上要高了很多,臉被風吹得熱辣辣,倒真的感覺不出牙疼了。也許把自己走得筋疲力盡了,就不會感覺到牙疼了,又能睡得安稳踏實了。
晚課抄了曹操的“步出夏門行”(其四)《龟雖壽》:神龟雖壽,猶有竟時。螣蛇乘霧,終爲土灰。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盈縮之期,不但在天;餋怡之福,可得永年。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抄了《論語·憲問第十四14·22》:子路問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抄了《禮記·檀弓上第三》:高子皋執親之喪也,泣血三年,示嘗見齒,君子以爲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