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最好是不相见,
如此便可不至相恋。
第二最好是不相识,
如此便可不用相思。
——仓央嘉措
像风遇见雨,行走几千里;像风遇见雨,飞扬千万里;像风遇见雨,相爱几英里……其实吧,千里万里也好,英里也罢,终抵不过的是我遇见你,爱你咫尺,也相隔天涯。
什么是相见?是遇见你,在那个炎炎夏日,在那个慵懒的午后,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阳光温暖的你,和一无所有的我。
记不得那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17岁吧,只身一人在那遥远的异乡,连空气里都在诉说“你不属于这里”
是的,像结局早已注定一样,我不属于那里,不属于那个后来被我当做回忆的地方,关于那个地方,关于那里的一切,不过是必要的过程,为结局做点缀罢了。
所以相见,也从来都是由不得人去选择。我遇见你,还有那个地方,都是必然。
那个小镇,总免不了梅雨的季节,四五月份的镇子里,我们撑着伞,走过那长长的小巷,听雨滴落在伞面的声音,嘀嘀~嗒嗒~听脚步声在幽静的巷子里回荡,你浅浅的呼吸,我也浅浅的呼吸~
你总有一手拿手好菜,而我尤其爱极了你做的清蒸鱼。你就常常做,挑最新鲜的鱼,换着花样的做,百吃不厌。
冬日里,下了班,我总喜欢吃上一串糖葫芦,可是从有一日起,楼下卖糖葫芦的忽然没有再来,再也没有。我特别沮丧,你就跑遍整个城市,在深深的夜色里,一口气给我买回来20串糖葫芦,你说这样我就能吃上几天了,你那傻气的样子,到如今我依然忘不了。很可惜,糖葫芦在第三天的时候就不能吃了,上面的糖化了~
那年的第一场初雪。雪下得非常非常大,可以漫过膝盖,南方的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兴奋得不得了。你在楼下喊我,你说你看你看,下大雪了。明明见惯了下雪的你,此刻却显得比我还要兴奋。
我们撑着伞,走在厚厚的雪上,听着脚底咯吱咯吱的声音,路边有人堆了个大大的雪人,却显得那么的孤单,我停下脚步,我告诉你,我想给雪人堆个伴,我心疼它那么孤单。
你一边宠爱的捏着我的脸蛋说我傻,一边却拿下手套动起手来。我也激动地丢下伞陪你堆起雪人来,最后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两个面带微笑的雪人,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取下围巾,将他们俩系在一起,然后转过头对你傻笑。你摸摸我的头发,弯下身子,我开心地跳到你的背上,我问你可不可以这样背我走一辈子?你说那你得先减肥。我被你逗得哈哈大笑。
雪停了,整个世界都是洁白一片,美极了。
一场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却生病了。
一向身子就弱的我,因为那场从未经历过的大雪,高烧不退,意识不清。我住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里,躺在没有温度的白色床单上,靠点滴支撑着力气,而你就那样寸步不离的守护着我,一个星期,你几乎没有合眼。你不停的跟我说话,什么都说,情话说得很动听,笑话却不行,明明那么好笑的笑话,你却总是说着说着就哭了,你总是紧紧握着我的手,你说让我赶紧好起来,你说从今以后再也不让我受一点点委屈,你说你不跟我吵架了,你什么都听我的,你说如果非要有一个人生病,那么请把那个人永远换成你……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你的祈求,一个星期后,我退烧了,也能够吃得下几口了。可是你却因为这168小时的日夜守候,整个人一下子都瘦得没了样子,细细的胡渣也长出来了,面色蜡黄,眼眶深陷进去,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可是你却笑着说,没事,刚好减肥。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那时候我就决定,这辈子,我就嫁你了。
原以为只要经历过磨难的对方,就一定不会轻易再放开彼此的手了,可是命运偏偏太过调皮,太爱开玩笑了呢。
父母不允许我再留在那个冬天太冷还经常下雪的地方。
我倔强的反抗,我以为你也会为我努力争取,可是没有想到,先放开手的是你,让我走的也是你。
你说这里的确不适合我,你说经过这一件事情,你发现你可能也照顾不好我,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一切,你说走吧,这里不属于我,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吧,那里四季长春,面朝大海。
我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要妥协的。我们甚至连最后的争吵都没有,我买了最近的航班,开始默默收拾东西。
那是认识你这么久,你最安静的时刻。随后你出去了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个大大的袋子,还有一串糖葫芦。你把糖葫芦递给我,红着眼眶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吃吧,我知道南方也有,但是这样的味道,应该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我接过糖葫芦,低着头咬了一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散落下来,kao。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么酸得能让人掉眼泪的糖葫芦,老板真坏!
你却蹲下身子,一边将刚买回来的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放进行李箱里,一边叮嘱:“这是你最爱吃的牛肉干,这是你那几天一定要喝的姜茶,这是你最喜欢的糖果,今天很幸运,刚好有柠檬味,这是最好的退烧药,还有这个,新买的小木碗,你连吃饭都要挑喜欢的碗才有胃口,这里用的你就别带走了,旧了……”
你将所有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放好,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拿起笔就在纸上迅速写了一会,然后递给我,我看了一眼,那是清蒸鱼的做法,眼泪就这样一滴接一滴地落在纸上,晕开了字迹。
你笑着,声音却带着哭腔,你说,丫头,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给你做鱼,这个带回去给叔叔阿姨,想吃的时候,就让他们给你做。
你送我了,到机场。广播提示登机的时候,我忽然就哭得不能自已。我抱着你,久久不愿松手,我太过清楚,这一别从此就是万水千山,想要再见太难。
你无奈地叹气,轻轻拍拍我的背,你说去吧,别耽误了登机。
那一刻我的心是怨恨你的。我不甘地,恨恨地看着你,然后转身,哭着进了安检,可在最后拐弯之前,我还是没有骨气的回了头,你一直站在原地,你对我挥挥手,轻轻地笑,红了眼眶,你的嘴唇一张一合地,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照顾好自己。
我一咬牙,转身走了。
飞机上,关机前,收到一条消息。
丫头,从今以后的路,我不能再陪你走了,你一个人也要好好走。
到了最后依旧是没有一句挽留,连一句我爱你都没有。
我就那样,抱着手机,掩面不可抑止的泣不成声。
很多时候,分开比相爱容易,难的是分开后那漫长的,无比钻心的日子。
几乎忘了,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相隔千里的我们,你在电话那头,我在电话这头,俩俩痛哭。
也曾在某个日子里,你忽然对我说了对不起,你说如果重新选择,你一定会义无反顾的挽留我。
但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分开后的日子里,我们真的用尽了一切办法去度过那段无比阴暗的没有对方的日子,不联系也试了,做不到;删掉对方也做了,最后又忍不住加了回来;挣扎过,也放弃过,最后真的以为,这辈子大概都做不到忘不掉了吧。
只是时间真的是能够治愈一切的东西,在时光的河流里,我们终于渐渐地,接受了分开,习惯了分开,最后,淡了那伤痛,浅了那伤怀。
时至今日,再想起你,云淡风轻。哪怕写到动情之处依旧会泪眼泛泛,却也是微笑的,终究是,你让我把我们的故事,写成了遗憾。
一别五年。如今的我们依然相隔千里,你依旧在那个有着梅雨季节的小镇,只是撑伞牵着的是另一个她,你们一起走过长长的小巷……
我也很好,只身一人在这苍洱之畔笑看闲庭落花;
我知道,你会背着她走过白雪皑皑的世界,我也会面朝洱海看我的四季如春。
我们没有再见,我们也不会再见。这遥遥千里,万里河山,从此,就让我一人入骨相思,然后各安天涯吧。
你好吗?是我。
愿你往后,岁月静好,百岁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