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青少年时代特别愿意听稍大一些同辈人的建议,也特别喜欢听他们对成人世界的分析和判断,虽然他们的认识我不一定赞同,但我能理解,也因为他们不会说那些众口一词正确的话。所以每当听到罗大佑的“希望有一张成熟而长大的脸”歌词时都会唤起自己对那个年龄的怜惜。
如今,自己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成了一个所谓的画家可是却总想着回到那个懵懂青涩的状态。
“返璞归真”在绘画上尽管可以解读为技术层面的方法,但说到骨子里还是一种认识论。应该是“洗尽铅华”直指人心的回归。
中国画的技术门槛不可谓不高。举个例子吧:我是一个高级车工,拥有独门绝技,有些活儿车间主任离了我玩不转。可厂里没有订单,我就没得玩。我是把设计师的蓝图落实成产品的桥梁。而设计师呢,他们只考虑产品的合理性,而操作上的可行性就不是他们考虑的重点。这是现代产业分工协作的特点,因此在生产的上下游之间常常会出现脱节。
画家就不一样,即是设计师又是车间工人。他必须在构想与实践当中不断妥协调和,而且很有可能走上技术至上的肤浅,而忘记了初衷。
速写就不一样,速写的技术门槛不高,而速写的精神诉求更加直白有力。门采尔,梵高,珂罗惠芝,佛洛依德等等画家的速写和手稿就是那么直接,让人玩味不尽,我能毫无遮拦的看到这些画家此时此刻的心境。
景平是美术专业出身,后来又在建筑专业深造,虽然作城市规划管理工作,可是他对自己内心的关照却从没有淡忘。他画城市建筑,他也画乡村田园,他只用钢笔,只用线条,只用速写本,他以普通人的视角观察世界,他以最普通的绘画语音说自己的所见所感。看了他的这么多速写,我只觉得他的生活丰富多彩,这些速写是画,但其实更是游记,更是日记。这样说似乎漠视了景平速写里千变万化的构图,画面疏密节奏的把控,线条节奏的趣味关系。可是说真话,在我翻看样书时,这些技术含量的绘画硬件被我忘记了。阅读技术不一定会给我带来惊喜。转念一想,我不是直接看到了他的真心话么?是的,我没有太多分析他画面的技巧,因为我不关心那些,但不代表他不关心。他依旧还是学生时代的景平,还是一副憨厚木讷的样子,但他勤于思考,笔耕不辍,这不就是《论语》里所主张的君子美德——“敏于行,而纳于言”么?
一个人的内心独白时往往不会去斤斤于文法修辞,它可以包容自己的矛盾,和不一致,但它最直接,所以让别人看起来也敞亮,舒服。
2020年4月26日于旬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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