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没有发出去的信

爸: 

打开电脑,摸索半天,却还真不知道第一句话应该怎么写了。细想起来,竟还是在读大学的时候,给您写过廖廖几封记流水账一样的信。

爸,如今女儿已年近四十,可在父亲节这天给您写信却还真正是第一次。也许,一辈子没真正走出过老家那个小村子,脸朝黄土背向天勤耕苦作的您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个节日。

其实,女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给您准备过任何父亲节的礼物,也从来没有在父亲节这天特意好好地陪您聊聊家常,吃顿饭,更没有“矫情”地对您说一声:爸爸,我爱你!我一直固执地认为,即便我这样说了,您也不会习惯,爱的表达有时候语言是多余的。

爸,您听说过吗?有人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当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话的时候,心里觉得好笑的同时也兀自发了很久的呆:我想假如我们前世在一起,那么必定是幸福甜蜜的。我们相亲相爱携手平平淡淡地走到了老,还互相将对方当作手心里的宝。终于有一天,我们拄着拐杖,蹒跚地走到奈何桥,彼此相视而笑便一起喝下了孟婆汤,结束了前世来到了今生。于是,今生您成为我的父亲,我做了您的女儿,您百倍呵护的女儿。我们仍然相爱,只是这份爱的性质不同罢了。

不得不说,岁月不饶人。从我会叫爸爸的那一天起,到现在已经有了几十个春秋。这几十年里,您虽然不像妈妈那样给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可却也数不清您为我们几个子女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汗水。您为自己的子女打拼忙碌着,挑起了家的重担,无怨也少言,一如家里那头老黄牛。日子在喜怒哀乐里用酸甜苦辣咸调剂着,一杯浓烈的酒燃起蓝颜,苦中带甜酸中带辣……。 您用您的双肩抗起了我们的幸福和欢笑,一路上无论多少风雨,多少挫折,您总是在无数的艰难中不断坚信前方的美好,并且说是我们几个子女给了您前行的力量与支撑。可其实,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您已经非常累了,我也知道您也很想坐下歇会,但是却仍然步履蹒跚的坚持走着,纵然从黑发到如今满头的花发,您却仍然不肯放弃……。

爸,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啊,我还是您肩头快活的小鸟,您宽厚的背梁,就是我舒适的温床;也仿佛就在昨天晚上,我还依偎在您的臂弯里,你用宽大温厚的手掌抚摸我的额头,让我甜甜入梦。您健壮的身躯,如山一样的伟岸与挺拔,这可曾经是我儿时无与伦比的骄傲和自豪呵!

现在,不谙世事的我们陆续长大成人,成长的道路上,儿女们的每一个脚印都浸满了您的心血和汗水。恍然间几度风雨几度春秋,时光,折弯了您曾倔强的腰身;岁月,却像把锋利的刀,无情地在您脸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的沧桑。

爸,您知道么,每当听见小儿叫爸爸的时候,我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感叹,我自个儿的爸爸老了,真正地老了,那个曾是我 “偶像”的您,年轻充满活力的您早已渐行渐远!但在父母膝下,女儿永远都还是长不大的孩子,不懂事的儿女们啊,尽情地沐浴着父母爱的温暖,我以为,这是天经,这是地义,这是永恒!可是,十多年前,当我走出家门,回头望见妈妈那红肿的双眼,我终于明白,鸟儿,总有离巢的那一天。您虽然不舍也担忧,但您的面孔写满了刚毅和鼓励,我知道,一辈子在泥土里摸打滚爬的您,更希望女儿学会坚强和自立。

那些背井离乡的日子里,有激动和喜悦,也有迷茫和彷徨,但每当想起爸爸,想起您早生的花发,想起您脸上的沧桑,我就多了一份勇气和力量。您没有谆谆的教诲,没有喋喋的叮咛,您不多话也不多字儿,却总是用行动为我们书写着人生的航标。您教我们诚实、善良、宽容;您教我们正直、勤劳、敬业,您的身躯已不再挺拔,但在女儿心目中,那永远是我前进的灯塔,不管前路是平坦还是坎坷,女儿的心中,总亮着一盏不灭的明灯。

爸爸,都说女儿乖,女儿好,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在我心里,您的小棉袄并不合格,可其实,我却很甘心情意地当您贴身又贴心的小棉袄了。虽然女儿也早已为人妻为人母,可随着日子的逝去,可年近四十的我却依然像儿时那样想念您,并且这份想念与日俱增。前世,我们结下“姻缘”并安静地过完了一生;今世,上帝再让我们续上“前缘”,让我们的爱得以延续。前世的记忆已被磨灭,不能再次重拾,今世的记忆却犹新。

我亲爱的爸爸,今天,是您的节日----父亲节。您此时正在做什么呢?是刚从田间归来正在给90高龄的奶奶精心准备晚饭呢,还是已洗去忙碌了一天的疲惫进入了梦乡?此刻,女儿正在离您并不遥远他乡,就着柔和的灯光,饱蘸感情的墨汁,用文字穿起一串思念和祝福,送给您,我亲爱的爸爸!无须太多的表白,也不用华丽的词藻,爸爸,让西去的风儿将我的心愿捎回家:祝您身体安康,心情舒畅!

                                                  女儿敬上

                                        2013.06.16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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