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知道镇远和凯里是大二,一次在北校图书馆的某本杂志上。这两个隐匿在黔东南的小城,名字里也隐约透露着些诗情画意。吸引的我一口气看完了所有内容。兴许经济基础不仅仅决定上层建筑,还影响着个人爱好,所以我对山山水水的渴望远远超过对大都市的向往,那时候就想着或许有一天我要去到那儿。
后来又在名为《在路上,放下他》的情感游记里读到了发生在镇远的美丽故事,于是就有了前几日短暂的旅行了。
特意挑在普通的周末,是因为不想凑节日的热闹。私心想着若是没有人愿意一同前往,一个人也是要去的,毕竟心念念如此之久。幸运的是姑姑与我不谋而合。一路舟车劳累到长沙已是晚上八点多,进入站台后,姑姑的票却不翼而飞了。堵在站门口和美丽的检票员姐姐周旋时,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赶过来说捡到了票,正当姑姑眼前一亮,感恩戴德时,他却张口要钱“我一路跑过来这么远,你好歹给三十块烟钱吧”可那时候姑姑也找不到零钱,车又要开了,检票员姐姐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一言不发。最后姑姑没找到零钱,被一群一拥而上的乘客挤到了里端,那个男子才悻悻的离开。这时候姑姑才记起来,在上车前,那个男子就很奇怪的一直问周围的人要不要票,蹑手蹑脚的在姑姑旁边的位置整理行李。而且他捡到票了为什么不马上叫住她给她?而是赶在上车检票的时候?要不是一直跟着我们,他又如何知道票是谁的?这一系列的疑点只能说明他偷拿了姑姑的票,然后来索要钱财。分析出来,觉得太惊险,一个前一秒还让人感激涕零的人,居然……嗯,孩子们呀,长点儿心吧
上午十点到达凯里,下车遇到一个司机和两个北方来玩儿的妹子,每人三十元,一起拼了个的士到西江。从凯里市到千户苗寨的路况不是很好,但一路上山山水水的风景颇秀美。大概五十分钟,到千户苗寨门口。一个古朴的寨子,像个伫立在小城角上等待了百年仍有风韵的女子——这是我对千户的第一印象。随后我们四个人找到了个叫“苗寨第一家”的临江客栈。客栈的老板约摸五十来岁,虽然过了男人最有魅力的年纪,但他轮廓清晰的脸和高挺的鼻梁都让我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货比三家之后再回到他家,他依然热情如初,还给我们打折。“真是个高颜值的好老板!”我忍不住自己的迷妹心,花痴的大喊着。也主要因为他,我才会记这篇流水账似的游记。
整个贵州都是多山多水的,千户更是如此。寨子是苗族聚居地,大部分房子依山而建,盘山公路两旁都是房子,绿绿的树环绕着木质的小楼层层叠叠,整齐有序。往寨子的深处走,有好几个方向可以去往更高的观景台,出了俯瞰成百上千户的苗家房屋,还可以看到我向往已久的梯田。路上遇见一个苗家阿哥,背着背篓去采药,他说可以带我们去最好俯瞰梯田的地方,还可以和当地人一起吃饭做烤肉。虽然心向往之,由于时间关系我们还是委婉的拒绝了。一路拍照一路赏景的到了一个观景台,千户的景色尽收眼底。碧绿的江水像一条玉带环绕着小寨,不时还镶嵌着些小山丘,此时游客并不多,隐约听到苗家阿哥阿妹的歌声从绵远的山里飘来,使这个凉凉的午后更显安宁。赶在大雨来临前,我们四个折回了客栈,暮春的阵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后烟雾缭绕的西江此时似乎又颇像一个害羞的邻家女孩,朦胧又清新。到了傍晚,小街旁的小吃摊多了起来,楼上阿妹们在给远方的客人唱着祝酒歌。我们挑了份八宝饭和砂锅粉,暖心的苗家姐姐,给我们送了几串烤肉,她约摸三十几岁,和其它当地的苗家女子一样,用细细的毛线和头发盘了一个圆圆的发髻顶在头上。摊子旁边,她大概十来岁的女儿在帮她收拾碗筷,动作利落的超出了她的年纪。在隔壁CD店飘来好妹妹《归乡》的歌声里,我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知道她祖祖辈辈都在这里,靠着脚下这片殷实的黔州土地,安静的过活。她腼腆的笑了笑,抬起手指了指对面的山说:“我家住在那座山的最上面每天都上山下山的……。”对话里,我看到了她心安处的故乡。“西窗的雨,归来的你。醉在故乡斜月里…”在别人的故乡,吃着他们祖祖辈辈果腹的美食,听他们呓语着自己踏实的生活,我可以是个旁观者,也可以低声附和几句,嘴角带有浅浅的笑。这能不能算旅行的意义?如若不是,那我也是爱足了这种即偶然又走心的相遇和交流的。寨子里最后一抹天光隐匿在山后了,上千户人家都打开了家里的灯,阑珊的灯火里,寨子氤氲的水汽渗入了一派清晖,倏的让我想起“奇迹”二字。这场景真是像极了千与千寻里那座美丽又充满秘密的大房子。坐在客栈的阳台上,抬头望是一排排温柔有序的灯火,低头看是缓缓流过的小河,零星的几个游客,敞开着大门的小店。这才是真正的西江!这才是真正的千户!这才是真正的苗寨!然而语言和文字此时却略显苍白无力了。阳台上,四个年轻的小姑娘在嬉戏,各种搔首弄姿的拍照,兴许是处于相似的年纪,同样的出游目的,简单的交流过后就可以混在一起。现代人在一个体制和小环境里处久了,大概都想变成放浪形骸的古人,所以年轻气盛的我会觉得“萍水相逢”这样的词语充满着侠客之风又有几丝柔情。霎时王维上身,颇想唱出“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的意境来。
晚上去寻觅了好久,没有见到土司和酸奶的旅行标配,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对食物包容性很广的我,钟爱全麦土司的程度连我自己都震惊。大概是上次凤凰之旅留下了后遗症。贵州人的口味偏辣和酸,千户好吃的东西不太多见,好在我也容易养活。来之前就听说这边已经略显商业化,但我觉得一点也不,旅游区的人难免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西江的人们不需要洗尽铅华,因为他们本就淳朴,自然。
第二天四个人早早起床,出发去镇远,无奈司机迟到二十分钟,紧赶慢赶下,到了凯里火车站,才发现我的钱包落在客栈。幸运的是早上拨过老板电话。在他再三搜寻下,终于在床底找到了我的钱包。一开始没找到时,电话里他一直在稳定我的情绪,帮我想办法,最后因为考虑到我们要赶火车,他说他可以帮我寄回家。后来因为我着急办临时身份证久久没有告诉他地址,他又给我打了几次电话,还提醒我不要着急,他现在前台没人,等下就帮我寄过来,问我们有没有错过火车……想起我刚刚一打通电话就着急的请他帮忙,脱口而出的“老板,里面没有钱,只有身份证和银行卡,你一定可以找到的,你要多少钱我可以给你的……”真为我的小人之心而感到羞愧!等办好了临时身份证,已经超过开车时间二十多分钟,可是,火车居然晚点了!晚点了!晚点了!顺利坐上火车,十点到达美丽的小城——镇远。只和她相处半天,真的不想走。
古城离火车站很近,下了火车随便坐一路公交就可到达。小城不大,但却足够宽敞整洁。公交车里的椅子都是木制的,古朴干净。每辆车前头挨着司机的位置,摆了好几盆绿色植物,真是赏心悦目。虽然车子不大,但来来往往的人却很有序,不拥挤。车里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小声用贵州话交谈着,听上去和四川话没太大差别,不聒噪,很舒服。我在车上只坐了一小块地方,中途的时候一个穿苗服的大妈,不声不响的和我坐在了一个位置上,座位很大,两人坐也不拥挤,我只觉得有些诧异。她下车的时候,回过头来冲我笑了笑,心头一股莫名的暖意铺来。呵,这个苗家阿妈好卡哇伊啊!
步入古城,绿绿的舞阳河缓缓穿城而过,河两岸随处可见高高的马头墙,房子比湖南普遍要小,黑的瓦,灰的墙,倒映在黛绿色的水里。 风轻抚过水面,水纹一圈一圈漾开了。岸上有三两株垂柳,淡淡的影子,也在水里摇曳着,它们那柔细的枝条沐浴着暮春的阳光,好似美人纤细的手臂 ,又像春天里明眸善睐的太阳披着的长发。周围的山,像绿色染料的取材地,平铺着的绿,厚积着的绿,绿的有褶皱,绿的有起伏,虽只青青一色,你却看不透她。白天的小镇俨然一副时光静好的模样。路遇街边一家卖酒的老板娘,不禁驻足,想着给爹爹带点女儿红和桃花酿聊表心意,老板娘热情的唤我到他们家酒坊参观,老板正在忙着出玉米酒,却不厌其烦的让我试了各种口味的酒。最后有强迫症的我因为她们家盛酒的瓶子不合我意,我极不好意思的打算匆匆逃走。老板娘看出了我的心思,连忙说没关系,下次来就有好看的瓶子了还热情的打开了他们家小园子的侧门,引我们走进了别有一番景色的临江小路。小路旁有许多浅浅的小屋和安静的书店,真是个养脚的地儿。我所认为的好地方必然是要养脚的,这里一切都是很慢,而半天于我又是如此之快,听说镇远的夜景很美,比凯里还美。
回程的火车上遇到一个贵州施秉的大姐,已经在深圳定居十来年。每年都会带些亲人同事回贵州看看,她认真又随意的边和我介绍边翻着她手机里荔波和黄果树瀑布还有施秉云台山的照片。她不是一个特别会拍照的人,但是随手一拍都是大片既视感。荔波的水,黄果树瀑布的水,梵净山的山,云台山的山,甚至是施秉的一个不知名的山,都成了她心里深深的烙印,同时也加深了我要再来贵州的决心。后面越聊越嗨,她还和我分享了她从重庆入赤水再到贵州一线的旅游攻略,再后来,大晚上的我竟然豪放不羁吃了她两个大馒头。
火车驶入湖南夜很深了。“风涛千万里,金山水连天,却似江心一朵莲”在凯里邂逅的一首《归乡》陪伴了我整个旅程。到达株洲已是凌晨四点,本来打算在KFC等到六点再坐车回学校。下了火车居然有直达攸县的大巴,上了车,我已然困的睡在故乡斜月里了。
颠簸了两天,赶到学校,还没开始上课,觉得自己似乎很久没来过这里。心理上的自我激励仍是抵不过身体上的昏昏沉沉。但看到孩儿们整整齐齐的坐在小小的座位上,听着琅琅书声,朦朦胧胧的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朦胧的告诉自己应该要越来越努力的去充盈自己的生命,同时也要一直带着丰富别人生命的愿景。可能这件事要重复一辈子,但我也应该努力生动的循环。
前天收到客栈老板寄来的钱包,老板说什么也不要我出邮费。我给了他一个微信红包他也迟迟未领取,怕我担心,他每隔一天就给我发物流信息,我只能通过网络表达着我的感谢,他说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细细想来,一个地方在记忆中的标志,不仅仅是自然风光,文化习俗,吃喝玩乐,到最后只有人的存在才是最关键的因素吧。那些萍水相逢有故事的路人,那些给你温暖给你微笑善良可爱的人,还有或帮助过你,或坑过你的陌生人。
最重要的是陪着你一起去经历这些的人,让你通过他的眼睛看到未知世界美好的,通过他的内心感受未知世界暖意的、相爱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