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汉江 宋之问
岭外音书绝,经冬复立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宋之问因谄附武则天的男宠张易之,在武后死后被贬泷州(今广东罗定县)。这首诗是他从泷州逃归经汉江时所作。
虽然宋之问作为文人名节有亏,此次被贬也是罪所应当,但是他以逐臣兼客游人的身份写的这首诗,感情真切,刻画心情深曲动人,依然不失为一首佳作。诗的前两句叙述自己在岭南贬所的情况。唐朝时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黄河流域,岭南地区在当时是荒凉落后之地,也是被贬谪之人的“畏途”。
被贬岭南,加之与家人的音信断绝,这无疑给人身心以双重创伤,何况这种创伤经历的时间很长,是“经冬复历春”。从“经”和“复”,可以看出四季的流转,对诗人而言是一重深过一重的时间枷锁。
那么,如今到了汉江一带,虽然距他的家乡尚有一段距离,但是比之以前在岭南,已经算是“近乡”了。按照一般的情形,游子还乡,应该是充满喜悦的,又为何会情怯呢?
这就要回到首句——因为,他早就失去了家人的消息,不知道他们是否安康;因为他是逃归回乡,有些无颜以对,总之,正因为思乡深切到了极致,反而畏惧将要到来的相聚,这种心理看似矛盾,却是情深之至。
所以,当他遇到家乡来的人时,反而缄口不言了。一个“更”,一个“不敢”,将心理的变化写得婉曲微妙。
杜甫有《述怀》诗云:“自寄一封书,今已十月后。反畏消息来,寸心亦何有”,亦是名作,其立意应从宋之问此诗而来。而“近乡情更怯”也成为对久游将归的游子心情最贴切的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