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忐忑
起床铃声刺耳地叫起来，麦克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小腿酸痛得抬不起来，边穿衣服边想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咬牙坚持住，不然恐怕会有不可预测的惩罚落到他身上。
疯子倒是没有什么大碍，看上去不过动作稍有些僵硬。
突然院子里的大喇叭响了，“通知，通知，380330号马上到行政楼一楼场长办公室报道。”紧接着，按例又重复了两遍。
麦克正看着自己的胸牌，380330，一个没错。
“奇怪，为什么只让我去。”麦克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起身向门口踱去。
经过疯子身边的时候，他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严肃地说了一句，“兄弟，你可要回来。”不知道他这是一本正经还是半开玩笑。
听了疯子的话，麦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次单单叫他一个人去，多半不是什么好事。想到这，他心里开始忐忑起来，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他。
这时他的目光碰巧和远处的小C对视一下，惊讶地看到他不戴帽子的样子。头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满是一道道的伤疤，看上去有些鲜红刺眼，稀疏的头发散落在头上，应该是新伤。看来前些日子在小C身上有些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过。小C看麦克的目光里面充满惊恐，仿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要重现在麦克身上一样。
麦克心里咯噔一下，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往坏处想，“会怎么惩罚我，不会要拿我做人体实验吧。”
他想起自己在再教育学院时听到的一些恐怖传闻，有些年长的学员说之前工作过的地方经常有人被罚参与人体实验。后来再看到那些人的时候，性格已经彻底变了，传闻里变成什么样的都有，当然还有直接失踪的。
自己该怎么办，逃跑吗？对逃跑者可是格杀勿论，就算饶幸躲过岗楼的子弹，外面也没有饭可以吃，横竖都是死，还是去看看吧。想到这，麦克才发现自己已浑身是汗，腿部的酸痛又开始隐隐传来。
他现在明白之前坚持做自己只是掌控自己很小的一部分，而命运却并不在自己的手里。难道之前他听从车间主任的，去揭发陷害师傅，以后就会活得好吗？
他脑中同时闪现出车间主任恶毒的冷笑还有老警察的凶狠如狼的目光，这种无力感让麦克感到人生就是一场悲剧。是啊，如果人生全是痛苦和无助，或许选择自杀就是一种最终的解脱。不知为何，想到这，麦克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咚咚咚……”
“进来。”场长的回声从远处隔着门传出来。
推门一看只有场长独自远远地坐在桌子后面，麦克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没有警察。
麦克走到桌子面前站定，目光不敢和他对视。场长感觉有点意外，那个第一次见面时的楞头小子怎么不见了。其实他理解不了一个孤傲的小伙子在如此压抑的环境下，会在一天之后心中充满绝望，乃至寻死的心都有了。
“听说你昨天在队里劳动成绩排在最后一名？”
麦克心里咯噔一下，听到这个就知道接下来准没有什么好事。
“我刚来没有什么经验，我会努力提高自己的劳动能力。”
麦克发现他原来面对车间主任的那份坚定已经荡然无存，看着面前这个也可以轻松毁掉自己命运的人，他开始变得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一样为自己找借口辩解。这种违背自己之前所有坚持，在经历疲惫和疼痛后，现在看起来是多么的自然，仿佛自己不在是自己了一样。他有点厌恶自己，觉得又恶心又可怜。
“ 不要害怕。”场长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看出了麦克的恐惧，这情景他再熟悉不过。
“这次叫你来是看你那么年轻，恐怕胜任不了高强度体力工作，所以安排你在行政楼打扫卫生。”场长缓缓地说到：“你出门右拐走到头有个休息室，老杰克会给你安排。好了，你出去吧。”
麦克好像死里逃生一般，心存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出了办公室门，如释重负的他，皱着眉头强忍住泪水，脸上慢慢有一抹悲伤的笑容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