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扇解人意——我的飓风折扇

我住的小区里中老年住户有很多,你也知道,人一旦上了年纪睡眠时间就变短了,早睡早起就成了他们的生活规律。

每天早晨六七点钟,喜欢运动的会聚在小区活动广场上打打太极溜溜鸟,不喜欢运动的就聚在楼下喝喝茶聊聊天。

夏天到了,天气变得闷热起来,再加上蚊虫也多了起来,有的人就从家里拿来一把蒲扇或是一把折扇,扇扇风驱驱蚊,巴适得很。

我也有一把折扇,我给它取名叫作飓风。飓风的扇骨是竹子做的,扇面是黄色的布料,若是纸质扇面恐怕早就千疮百孔了,扇子上一面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另一面写着王羲之的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

飓风是我在苏州观前街花十块钱买的,虽然便宜,但跟着我也有七八年了,结实耐用,挺好。

你可能会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吹空调用电风扇谁还拿着一把破扇子摇?哎,我就是。

说到吹空调,你有没有觉得在公司里吹空调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风口对着你的时候,身上即使裹着层层厚厚的毛毯也抵挡不住刺骨的寒冷。

每个人对温度的感知度是不一样的,你觉得26度最舒服,他却非得把温度调到18度。

在家里吹空调是挺爽的,我们都有过夏天盖着被子吹空调的经验,那叫一个舒服。舒服是舒服了,就是有点儿费电。

电风扇就不用多说了,越吹越热。

比起空调和电风扇的威力,一把普通的折扇当然是敌不过的,但是它的功用不止于此。

有一次我去南翔古镇参加汉服同袍聚会。身着古装,手里如果不拿个什么东西总感觉有点儿别扭,持一把折扇是最合适的,于是我就把飓风带上了。

小桥流水,黛瓦白墙,清风袭来,柳树婆娑。走在石板铺就的河边古道上,摇着一把折扇,衣袂飘飘,仿佛穿越到古代,变成了一个风流才子。

玩汉服,你会发现穿汉服的男生很多都会拿着一把折扇,而女生多数会拿着一把团扇。扇子真是一个不错的道具。

古镇里河道纵横,河边有多处小码头或者说是当年老百姓洗菜浣纱的地方。想拍照玩水都可以来这种地方。

我注意到一个穿着汉服的姑娘踏着台阶慢慢走下去,也许是因为衣摆过长被她踩到了,姑娘一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我赶快飞奔过去。看到她在水里挣扎,幸好距离岸边不远,我站在最下面一级台阶上,伸出折起的扇子让她抓住扇子,最终把她拉上了岸。


落水的姑娘叫依依,后来就成了我的前女友。

有一天,我躺在床上问她:“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这个时候,我们刚做完那事儿。

她说:“就是那次你救我的时候啊,我在水里拼命扑腾,忽然看到岸上有个人伸出来一根棍子,我就本能地抓住那根棍子。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而我抓住了你的棍子。就这样喜欢上你了呗。”依依耸了耸肩。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棍子,有点疑惑:“我的棍子?”

她嫌弃地说道:“哎呀,你想哪里去了?就是......就是那个......哦,对了,是你的折扇。后来,看到你轻轻摇着扇子,风度翩翩的样子,觉得你好帅啊,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了......”说着说着就要摸我的棍子。呵,又来。

我赶忙说道:“啊,扇子,我找找看,放到哪里了。”接着翻身下床找扇子去了。

我和依依因为折扇而结缘,每次我们一起逛街的时候,我都会偷偷带上它,在必要的时候拿出来。

为什么说是偷偷带着呢?你想啊,现代年轻人逛街随手拿着一把折扇是不是有点儿不和谐?除非我们穿着汉服。

那什么是必要的时候呢?就比如,太阳比较大的时候,如果没有戴遮阳帽,拿出扇子遮一遮是不错的。

再比如,在饭店门口排队吃饭的时候。众所周知,在上海周末出去吃饭,所有好吃的餐厅都要排队的,少则半小时多则数小时。有的店家在门口等位的地方放了棋具,围棋、象棋都有。这时候,我若掏出飓风,一边轻摇折扇一边和女朋友在棋盘上厮杀,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还比如,在路上遇到流氓的话,我的飓风可以算作半个武器。大家都看过武侠片,拿扇子当做武器的大侠数不胜数。

那时候,我和依依住在浦东耀华路附近一套老破小的房子里。这套房子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身体各个机能开始出现病变。

洗手间的地漏和地板已经老化,楼下的邻居经常上来投诉,说是洗手间顶部渗水。我们的房东却不愿意花大价钱翻修洗手间,除此之外还有电路系统。

在这个漏电保护器被普遍应用的今天,这套房子依然使用着最朴素的保险丝。

炎热的夏天是保险丝最容易烧坏的季节,这天夜里保险丝又烧坏了。一个问题突然掠过我的脑海:如果人类没有了电,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为了能睡个好觉,我们从床上爬起来去换保险丝。她站在地上拿着手机当手电筒,我踩在凳子上双手在电闸上不停地捣鼓。我清晰地感觉到,汗水从我的脸颊上缓缓流下,一滴一滴地往下掉落。

保险丝终于换好了,但是依然没有电,而此时已经凌晨。

空调和风扇都指望不上了,我便拿出了我的飓风。我俩不着一丝地躺在床上,尽最大可能地散掉身上的热量。我右手挥动着扇子,一阵一阵清凉的风轻抚着我们的胴体,不对,主要是她的胴体。

不久,她的喘息声逐渐变得均匀,在微弱的月光下,小山似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她已经进入了梦乡。

我一直轻轻地扇着,眼皮却一直在打架,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怎么睡着的。当我睁开眼睛时,依依呆呆地望着我,这时天已经亮了。

她深情地对我说:“亲爱的,你知道吗?昨晚是我这辈子睡得最香的一晚。”

我没有说话,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眯起眼继续睡了。


如今,我手里握着这把跟了我多年的扇子,看到背面上的题字“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犹不能不以之兴怀,况修短随化,终期于尽!”,联想到过去的种种经历,心里别是一番滋味。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古人真牛逼!形容人的心境,他们总能用最恰当的表达方式,并且能穿透几百上千年的光阴戳疼你的心。

我本来想写得欢快些,没成想越写越伤感。对不住了,各位!

<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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