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书香澜梦第72期“家”主题活动。
阳台上,言茗居高临下看着绿叶盎然的小区。进入腊月了,小区里有几株梅花开的正盛,从20层楼的高度看下去,像是在一片绿中撒下的几处粉色糖果,看着养眼,在心头的感觉甜蜜蜜的。一株高大一些的洋紫荆,紫红色硕大的花朵恣意伸展每一片花瓣。这棵开花的树,言茗曾经给老张拍过照片,记得老张说羡慕她在这样美丽的地方过冬。
刚才,她跟老张又通了电话,是老张打来的,问她啥时间候回家。
回家?这里不是家吗?言茗再一次想这个问题。
房子装修好后,她已经在这里过了一个春节。老家太远,她不想来回跑,儿子自然愿意跟妈在一起,妈在哪里过年,他就在哪里。
言茗退休前跟老张是同事,两个人前后脚参加工作,又前后脚退休。言茗的丈夫在言茗怀孕时,因为工作调动经常出差,到她儿子上小学的时候,老公干脆驻外了,每年寒暑两个假期回家。所以,言茗家的常态就是她跟儿子的两个人的世界。等到儿子上了大学,言茗退休,她的同事、父母和朋友们,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都说,一个家不能那样,三个人分三个地方住。于是,言茗锁了家门,老张送她到火车站,她来到丈夫工作的城市,住在单位给丈夫租的房子里。
头一年,儿子寒假要回家,言茗跟丈夫开车回来,一家三口在家过年。走亲戚,看同事,找同学,每人都挺忙。过完年,丈夫要上班,先走了,言茗陪儿子过完寒假,儿子去上学了。言茗接到丈夫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当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回来”,应该是到有归属感的地方。她不太愿意把去丈夫的城市叫做“回”,她觉得,来到她和儿子生活了二十年的家才叫“回”。于是,她对丈夫说:“把家里收拾好了就过去。”
那年暑假,言茗嫌热,不想在路上跑,儿子也就来到了他爸爸的城市,住在出租屋的家里。
疫情期间,有两年言茗都留在丈夫的城市过年。她像往年一样大扫除、过小年、做年夜饭、包饺子,出租屋里也是充满了年味,也是家。可是老张打电话说:“你都不能回家过年了。”言茗就想那个锁了门的家,想那个家里全屋蒙着防尘布,冷冷清清的样子。
两年前儿子的新房子下来,言茗来到这个南方的城市。搬完家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她想,新房子的第一个春节不应该被冷落,就决定留在南方过年。儿子看妈妈留下了,他也就告诉那些高中同学,自己决定不回老家了,言茗的丈夫自然也早早买好机票来南方过年。
其实,前几天妹妹也问过言茗什么时候回家。“大家都认为老家才是我的家吗?”言茗念叨着转身回到客厅。今天天气好,太阳照得阳台上有些热了。
走廊里,传来邻居家宝宝的咿呀声和一对男女的说话声,闽南口音,言茗完全不懂。恍惚间,她觉得这里真的并不是她的家。她的家,冬天的时候会下大雪,小区里不见绿色,菜市场也没有那么多她不认识的海鲜,大家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懂。
晚上,儿子下班回来了,他们吃了北方的面条,言茗问儿子:“今年过年,我们回家吗?”儿子愣了一下,说:“怎么了,妈,你想回家过年吗?”
“我就问问你,你是什么想法?”
儿子想都没想说:“妈,你说,你想在哪儿过年,我们就在哪儿。”看言茗没回答,又说,“你如果想到老爸那儿过年,我就跟你去老爸那儿,反正你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言茗找到重点了,她笑着蹬儿子一眼,儿子连忙去洗碗了。
她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她要开始准备了,先泡点酸菜,年夜饭少不了儿子爱吃的酸菜炖排骨,还要买个瓶子,准备做腊八蒜,再网购北方面粉,那种面粉包饺子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