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天,象一场离别,很容易使人伤感和寂寞。这个时候,就渴望有一只小手炉,温暖微凉的生命。有时候,感觉外面的世界很冷,因为很久,没有为一件事情而认真的感动过,或许因为生活中的某种疏忽和怠惰,性情的游离和不羁,敏锐的心似乎也变得岑寂。
深夜,想起身边熙熙攘攘的生活,每个人都在为各自人生的目的而挣扎着有限的生命。平静的,或者是狂热的追求在某一个时刻给了人生一种“重量”的感觉,可是耆艾之年的时候,却发现:生命中太多的轻薄。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一书中把这样的人生概括为两个字——“媚俗”。小说中的托马斯,这个纯粹的自我主义者,以移情别恋的方式实现自己绝对的自由和欲望,却神经质的桎梏妻子特丽莎的情感世界,而特丽莎却在灵与肉的选择中,倾向于维护家这个温暖情感的所在。遗憾的是托马斯没有真正懂得生命中的轻与重,爱与被爱需要相同的付出和代价,虽然他最后回到了特丽莎的身边,可是一场意外事故夺走了这两个鲜活的生命。天堂里,托马斯是否能重新平衡人生天平的两端,孰轻孰重呢?
生活中,,我们有时候把一些东西看得太重了,轻视了最不应该容易丢弃的一些。往往,过分的执着即使成就了我们的虚荣,可是用消耗生命与真情的代价换来的幸福,有时也不过是一场空洞。就象在水中看到清澈的身影,忽然间一粒石子就打碎了那份平静,顷刻间一片模糊;也如同天空里灿烂的烟花,美丽绽放之后,是夜晚的虚无。所以,我想:每个人原本不应该刻意的逃避什么,或者是勉强什么,适当放下一些追逐物质世界的负累,给精神世界一个宽厚的家园,或许,很累很累的时候,灵魂能有个栖息的角落。
那天,看了吉林电视台的专栏节目《回家》,讲述了一个叫焦波的人的故事。他是一个从贫瘠的黄土高原走出去的农村孩子,在北京展转奔波了很多年,最后成了一个很有名气的摄影记者。他原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在人海茫茫中不为人所熟悉,可是有一天,他亲自背着他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为他的摄影展剪彩的那一刻,他那宽厚而并不高大的身材和哽咽的微笑感动了一切。
那次摄影展的所有照片上没有华丽的装饰,没有深刻的内涵,也没有丰富的情景。很单纯,只有两个人,就是他的父亲和母亲——在真实的生活着的父亲和母亲。他落泪了,很多人也落泪了。他说,当他看到年过半百的父母时,就想永远的留住他们的白发和皱纹,那是他想家的最为亲和的东西,时间能够消失一切,他只能用照片留住父母的一切,家的记忆才不会枯竭。
二十几年的光阴,他先后为父母照了一万多张生活照片,还拍摄了几百盘DV,直到老人安静的离开。仁子之心,乌鸟私情,他把这个看成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每每在狭隘的都市中感到疲塌的时候,他都要行车十六个小时回到父母厮守一生的地方,“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那一刻,他已经把生活中的浮躁与虚华视作来路上的尘埃,那样的轻渺,那样的寥落。他就象归园田居的五柳先生,“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走进柴门,灵魂才得以放心的休憩。节目尾声,看着他眼睛后面淳朴而凝重的目光,我再一次被深刻的感动,在生命的轻重之间,他的选择竟是如此的从容,平静。
回家的时候,轻薄的托马斯从美丽的生活走进了沉重的天堂,淳朴的焦波则从沉重的生活走进幸福的家园,一个天上,一个人间,孰轻孰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