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风波》
作者:文嘉丽
冬日的下午,寒风呼呼的吹,一个劲的往张萍萍衣领子里边灌。张萍萍一瘸一拐的上了公共汽车,坐在了一个靠窗边的位置,打量着玻璃外灰蒙蒙的天,越来越多的人也上车了,精明的萍萍用余光侦查这周围的人,即使些七老八十的老人家,萍萍很聪明,赶紧闭上了眼睛,装作睡觉,这么多年来萍萍屡试不爽,知道这一招对付那些老顽固准灵。自在的坐在车上,整个人的十分安逸,唯有左脚大脚趾上的伤痛牵扯着萍萍,回想着这寒假放假的十几天里,忍受的痛楚,原本听着诊所的医生说,中药包3~4次便可将那折磨了自己近两个月的甲沟炎治好,对比了一下大学里同班也生了怪毛病的男同学去医院花了近300多元,萍萍毫无疑问的选择了中药治疗,萍萍仔细的算过一笔账,包一次就要花个35元,4次下来也不过140多块钱左右,比起同学不仅免去了拔甲之苦还剩下了一大笔钱,这让萍萍欣喜不已。可然而呢,前前后后一共包了6次,花了差不多200多块,除了第一次以外,后续竟然一点效果也没见到,还把脚指头弄得个面目狰狞,想想那块从指甲缝里挤出来的烂的防臭的腐肉,就让萍萍恼怒不已:钱到是花了,一点效果都没有,现在的医生尽会坑人,真是黑心。听着公共汽车报站的声音,萍萍拖着痛脚下了公共汽车,还没来得及看别人打量的眼神,萍萍就不断地心里告诉自己:没事的,今天出门的时候我就把黑色亮皮的靴子擦的发亮,左脚穿的拖鞋虽然有些脏,但是这双拖鞋还是名牌的,更何况今天穿出来的这件运动还是李宁的呢,他们绝不敢看轻你的。。。。
这一站附近,医院云集,G市有名的军医院,某大学的附属医院,老牌的妇女儿童医院,还有几个公立的人民医院,萍萍虽然从没去过医院,却知道以什么劳子人民医院起名的公立医院一定是最便宜的,便选择了一个稍近一点的医院人民医院便去了。到了医院的大厅,去的稍早,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看着大厅里高高的玻璃橱窗,贴着取药收费红色的四个大字,寻了很久都没有看见挂号的窗口,才在收费窗口前排起了队,问了问排在自己后面的老阿姨,才知道这是挂号的窗口,才放下忐忐忑忑的心。前面排着的是些七老八十的老阿姨大叔,听着他们流利的报给护士挂哪一科的号,萍萍心里不禁有些紧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挂什么科,从前在乡里看病,哪有什么号要挂。不知道也不敢问,快要轮到自己时,只听见那收费的护士,冷冷的开口:挂号费10 元和身份证。萍萍听到10块前挂号费,口袋里抓着钱的手紧了紧,脸上佯装淡定的把钱交了,心里越想越不平衡,挂号费竟然这样贵,花了钱的不问白不问,便开口问护士甲沟炎该挂什么科,护士的声音褪去了冰冷转而添了些温度,说道:你该去普通外科。萍萍听此,感叹道:这地方真是是像个菜市场,来买菜的人那么多,给了钱的才是顾客。遂连谢谢也没说,便转身就走了。
东走走西看看都没有找到普通外科的科室,有些心急,大厅的地图上也没有看见外科,忙拖着脚走去问刚才的护士,这回萍萍可是底气十足,问道:你好,请问普通外科在哪?护士头也没抬的说道:在二楼。萍萍一瘸一拐的上了二楼,楼上的椅子上坐了很多人正在看电视,萍萍望着紧闭的科室门就知道或是没有上班,便也坐下来等着。电视上正播着热点新闻,恰是近年来闹得很大的医患矛盾,一组新闻播报了近半年来的几起医疗事故,某先生在某医院做胸腔手术后发现右肾失踪,某女士在某医院做了子宫肿瘤切除手术,数月以来下身疼痛难止,恶露不断,发现术后医用纱布未取出,再者是某医打网游间接导致某宝宝死亡。。。看的萍萍头皮发麻,不敢去想。正准备起身,便叫到了张萍萍的号,已进科室便看见一个40左右的男医生,问一问萍萍的症状又查看了一会儿萍萍的脚,便说你这个脚怎么弄得如此严重呢?为什么不早一点来治疗?你现在这个情况需要拔指甲呀。萍萍说:之前我在学校校医室去看过,校医说我只用擦点碘酒和过氧化氢,吃点消炎药就可以了。。。我问他是否要把指甲,他说不用。。嗯,我明白,我这次就是准备来拔指甲的。医生又说道:嗯,拔一下指甲,在吃点消炎药就可以了,消炎药在这里拿吧?待会到隔壁去拔指甲吧。萍萍答到:在这里拿吧。却忍不住怀疑到还可以不在这里买?来到隔壁的手术室,帮忙做小手术的是一个中年阿姨,在萍萍看来,那阿姨与楼下的护士相比热情了很多,语气也不是那般的生冷。一边说着让萍萍赶紧在床上躺下,一边准备着手术工具。。。。
萍萍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一边无助的像个孩子一般的哭着,一边无助的望着自己被包扎好的脚趾头,拔完指甲已经很久了,麻药过后,那疼痛更加清晰,传来的痛感让萍萍不得不咬紧牙根,眼泪默默的一条一条在萍萍脸上纵横肆虐,附近的医生看不过去,便开始议论纷纷。每个人都承受能力都不一样,对萍萍这样一个柔弱的姑娘,可以算是极刑了。十指连心,一块好好的指甲就这样说拔就拔下来了,打了麻药,那么长的针管,从一端穿到另一端,可把萍萍这个来自乡下的姑娘疼坏了,中间有数不清的神经连着大脑,萍萍一只脚没有了知觉,另一只脚使劲在抖,全身都在颤,我只能使劲的发出尖叫,好像叫的越大声就能缓解钻心之痛,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萍萍只能无助的躺着,没有人知道她多想坐起来抱着另一条腿,咬着膝盖,这是让她最有安全感的姿势了,听说门外有很多人闻声前来围观,医生拔了许久都没有拔下来,在萍萍看来那麻药没有起什么作用,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拔指甲的刀勾住了哪里,在肉里如何弯转着,什么时候又往肉里插进去了些,钻心的痛让萍萍尖叫到喉咙都嘶哑,眼泪没法下流,全在眼眶里打转,最艰难的是萍萍那没有被束缚住的脚,有多少次萍萍想把脚缩回,或者踢医生可也不得不忍住。萍萍一直大叫说痛,然而听见另外一个医生说再给她加支麻药的时,再打一针麻药不仅又要经受那钻心的疼,还要交更多的药费,萍萍大声哀求着不加麻药,医生快些拔,就生怕再打一针,萍萍哭的很委屈,从尖叫变成委屈的唔咽,而惨烈的尖叫在医生再一次下刀时充斥满整个房间。医生见萍萍哭得如此大声,便也软下心来安慰道:姑娘,我们和你没仇,你要相信我们,我们是来救你的,不是害你的,你喊那么大声显得我们没有人道似的。一番折腾下来,萍萍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那块完好的指甲盖被拔了下来,良久,萍萍还躺在床上默默的哽咽。。。那憋着嘴委屈的哭得像个孩子似的模样,让人心疼。刚刚结束那惨痛的手术,萍萍便得被医生吩咐到手术室门口休息,一边接待下一位病人。萍萍踽踽的走到门口,豆大的泪珠子像是连成了一串坠落到地上。。。举目无亲的萍萍,一直静静的靠在长椅上抽泣着。。。刚才动手术的医生再次询问萍萍是否在医院购买那么消炎药,萍萍忙着哭泣便只点了点头。当医生帮萍萍把药拿来时,接过药费单的萍萍顿时傻了眼了,四盒消炎药就要了80元,萍萍不动声色的交钱交给了医生,又想到了两个月前在校医室买的那盒36元10颗,在药店买才15一盒的消炎药,心里一阵暗骂:那么小的那么小的几盒药,每盒里边只有6粒胶囊,居然要20块钱一盒,现在医院果然是个销钱窟。。。萍萍休息了一会后便起身回去,一位好心的护士告诉萍萍:姑娘,往左转有电梯可以乘。萍萍含着未干的眼泪,抽泣着向护士说了声谢谢,便转身离去,护士脸上那抹温暖的笑,在萍萍想到那高得坑人的药费时便变得面目可憎。。。上电梯的萍萍一会就到了一楼的缴费大厅,透过电梯的玻璃那血红的收费取药四个字,萍萍恍惚间看成了“吸血”。。。正打算离开,便听见缴费窗口传来一阵争吵,“我说了我这里只管收费,报销不管我的事,报销是你们单位自己的事情,下一个!”萍萍瞧了一眼那位美女护士,说话间嘴巴一张一合,就像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獠牙。。。
出了医院大门,路过街边的一家甜品店,望着橱窗里精致的小甜品,和下边不低的标价,萍萍握着缴费单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脸上未干的泪水在寒风的扑打下渐渐只剩泪痕,唯有眼眶依旧湿润。。。萍萍蹒跚的上了公共汽车,窗外的天更加灰暗了,公共汽车在霓虹灯的照亮下跟着拥堵的车流缓缓前行,萍萍家住在郊外,那是终点站的附近,一路上萍萍在噪声与疼痛的混合中做了一个短暂的梦,梦中母亲穿着那件未来得及脱下的,专属建筑工人的衣服正在切菜,每切几下就忍不住咳几声,尚小的弟弟正在架着柴火的灶台边翻动着锅里的菜,父亲正在外边的水池旁洗着他那双满是泥浆的双手和塑胶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