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繁星

图片引自网络,致敬作者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刘丹一边低声哼唱,一边用手亲拍着婴儿的背,只听他哼唧哼唧了一会,就安静下来很快睡着了。

她翻过身,平躺在床上,顿时觉得全身万千个细胞一下都放松了,刚刚还僵硬的腰,像是被拉久了的弓,翻转的瞬间很是酸痛,片刻后慢慢柔软下来。

她把头放在交叉的胳膊上,盯着墙上左右摇摆的风扇,像是一个无奈的人不停的摇着脑袋。稍稍偏了偏脖子,望向窗户外,屋外的灯火,让夜晚的天发亮了,却也使的屋里巴掌大的地方更显黑暗。

那不过是从高楼大厦射来的光啊,却不禁让她想起儿时看到的满天繁星。

她霍的一下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专注的望着天空,穿过这闪烁的霓虹,还是没能看到她想要的星星,用力的看,到头来泪眼朦胧。

回不去的童年在记忆中忽闪忽现,就在某个瞬间它突然将所有的过往无比清晰的回放给你。

刘丹,你看,那颗星星好亮。

圆圆指着一闪一闪的那颗星叫到。

刘丹瞪大眼睛,哇!

旁边的大胖大叫,那几颗更好玩,像是个勺子。

二娃也说,到底有多少星星啊? 数都数不完了 …….

院子角落堆着几处新的麦垛,刘丹和小伙伴们七倒八歪的躺在上面,指着天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没心没肺的笑着,无忧无虑的尖叫。

正房墙外挂个灯泡,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整个院子,照在屋门口的石台阶上,像一个舞台。刚打完麦子的人们,都坐在台阶上休息,男人点起了旱烟,女人则忙着烧水泡茶,搬出小方桌,同时将泡在水里的西瓜捞出来准备切开。

只听咔嚓,咔嚓,滚圆的西瓜被切成一片片,整齐的排在桌子上。

吃西瓜啦!

一声呼唤,孩子们如雀鸟般扑腾飞出了草垛,一眨眼,就看到个个捧起西瓜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

天空如幕布般笼罩着远处的山头,近处的村落,点点繁星凝视着幕布下的男男女女,乡村的夏夜是宁静的,但好像又很热闹,星星们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原来还有蛙声,知了声,孩子们的欢笑声,忽远忽近。

睡觉了,几个小家伙难分难舍,尤其是圆圆和刘丹,哭着嚷着最后都挤一个被窝去了。

白天大人忙农活,小孩子也是漫山遍野的疯跑,待到晌午饭时,总是等不到爸妈回来做饭,拿着个小碗去东一家吃口饭,西一家喝口汤,而刘丹小肚皮总是最圆的那个。

回过神,刘丹不禁叹了口气。哪有一直无忧无虑的日子呢?

圆圆病了,很严重。

前两天,她收到二娃的信息,心头一震。

宫颈癌晚期。

她始终都无法相信,去年圆圆还扛着家乡的特产来北京看她,那时她还红光满面,有说有笑的,怎么会就癌症晚期呢?

圆圆这些年一直过的不顺,前几年,她丈夫在工地上干活时出了事,她一个人守着果园,把孩子拉扯大,这次生病完全掏空了家底,可她的儿子还在读高中。

儿时的伙伴都在群里自发捐款。

二娃和大胖各自捐了五千,他俩问刘丹捐多少,刘丹看了所有账户,余额只有一万多,这是这个月的生活费和孩子的奶粉钱。

她说,我也捐五千吧。

刘丹,你和圆圆是关系最铁的,也是我们几个里混的最好的,你就捐这些?

大胖连发几个问号过来。

二娃又说,哎,大城市的人把钱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是嘲讽还是质疑? 刘丹左右为难。

她想反驳,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可还觉得还是自己良心太过浅薄。

几年北漂,她与丈夫拼尽全力付了首付,终于在北京买了个小两房。朋友们眼里他们生活在首都,有房有车过的好不风光,可又有谁知道这所谓的安身落户背后的心酸,每月高额的房贷,日子过得捉襟见肘,耗尽了青春榨干了激情。

如今,朋友有难,都拿不出个铜板来?

圆圆还是走了,病痛折磨的她形容枯槁,她想要说的话很多,最终没能说出口。

刘丹很难过也很懊悔,要是经常和她联系着,早点发现她生病了,早点去治疗,她就不会拖到最后。要是自己把所有钱捐出来给她治病,她应该不会那么快的离开。

可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是怕别人说她为富不仁,见利忘义,还是真的是为失去圆圆而难过。

嘟,手机响了一声。她打开看到是圆圆发过来的一个转账信息,五千元。

她并没有用他们的捐款

不一会,圆圆又发来信息。

各位叔叔阿姨,谢谢你们对我妈妈的照顾和帮助。她临走前叫我退还大家的钱,她说她清楚自己的病没得治了,大家都生活的不容易,不想让你们为难,请你们照顾好自己和家人。

看着这孩子发来的信息,刘丹说不上是难过还是欣慰。

她望着天空,星星不在,闭上眼睛却是满天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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