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后,日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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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台风黄色预警的午后,爱人的电话穿过雨幕而来。他在单位那头细细叮嘱,声音裹着潮湿的风:“门窗都要锁死,阳台那几盆小花必须搬到护栏底下,还有,要给女儿打个电话提个醒,给二哥打个电话,叫哥嫂别出门。”我握着手机应着,听见他那边纸张翻动的声响,想来是趁着间隙打来的。挂了电话,我再打了电话,然后把小盆花一个个抱了下来,小盆花的叶片上还沾着未干的雨珠。

临睡前我又检查了三遍。推拉门扣紧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给屋子上了道平安符;原先放在空调外机上的两盆玉树,此刻安稳地蹲在飘窗台上,叶片挤挨在一起,倒像是互相取暖。做完这一切,窗外的风已有了些张牙舞爪的意思,我拉上厚窗帘,把那些隐约的呼啸挡在外面,才敢安心躺下。

半夜我被风雨声拍醒。窗户在框架里剧烈震颤,发出“噼啪”的抗议,像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推搡。我摸黑坐起身,借着夜光灯看了眼紧闭的阳台门,玻璃上水汽氤氲,倒像是给这场肆虐的风雨蒙了层软布。

清晨醒来时,世界突然静了。拉开窗帘的瞬间,阳光漫过窗罩淌进来,竟带着秋阳般的温软。今天是初伏的第一天,日历上红圈标着的日子。台风过后的天格外清透,我换了身棉麻衣衫,打算去楼顶晒晒太阳。三伏天晒太阳是我的最爱,只要不下雨,我就要在天空下静坐片刻,这比艾灸大椎还要舒服。

红砖地面还带着夜露的凉,光脚踩上去,暖意从脚心一点点漫上来。东方的云层正被风掀开一道缝,太阳从里面探出头,光线却像蒙着层细纱,不强烈,反倒有种朦胧的温柔。我做了套舒展的操,脚踝碾过砖缝里的青苔,听见远处传来鸟鸣,脆生生的,像是刚被雨水洗过。上午坚持做操转眼已两三年,上次跟同事聚会时,一位说得了肩周炎,手臂活动受限,一位说一百多平米的地板她会擦得气喘呼呼,只能交给钟点工,只有我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这也许是健身操带给我的福利!

正觉得这样的阳光怕是晒不出什么暖意,打算下楼时,风突然来了。这风跟往日不同,带着股利落的劲儿,卷着地面的热气就跑,吹得我衣袂翻飞。我索性在石椅上坐下,任由若有若无的阳光照射。定好的二十分钟还没到,眼角余光瞥见西边的天暗了下来,远处的云正黑压压地涌过来,头顶那片更是越压越低,仿佛伸手就能摸到。

眼看就要下雨了,我拎起黑布包就要走时,太阳却又从云缝里钻了出来,金灿灿的光落在八楼大哥的瓜棚上,那些缠绕的藤蔓还挂着水珠,青芒果在叶间晃悠,小石榴像缀着的红灯笼,连棚架的竹篾都笔直地挺着。想来大哥每日清晨浇水、傍晚修枝,这些瓜果早成了他的念想。我站着看了会儿,风又起时,藤蔓轻轻摇晃,倒像是在跟我挥手。

下楼时透过窗玻璃望见楼下的玉兰树,昨夜的风把几棵玉兰树吹得歪了些腰,枝桠却仍举着茂密的叶片,叶片上的露水在阳光下亮闪闪的。绿化带里的黄花被打落了些花瓣,却反倒让剩下的花苞更显精神,挤在绿叶里,像一群没哭够的孩子,眼泪还挂在脸上,却已开始咯咯地笑。

回到家时,风又紧了些。我趴在窗台上看天,乌云与阳光交替登场,倒像是老天爷在反复掂量:该留几分温柔,该收几分戾气。其实大地早有自己的韧性,那些被吹歪的树会慢慢直起腰,掉落的花瓣会化作春泥,就像我们总在风雨里及时关窗,在晴日里记得开窗,日子本就是这样,一边受着惊扰,一边慢慢归位。

只盼这场台风真的收了尾巴。不是怕它再来,是知道每一次呼啸过后,总有人要弯腰扶起倒了的自行车,总有人要修补被吹破的广告牌,总有人要在泥泞里重新打理生活。大地从不说抱怨的话,可我们这些生活在上面的人,总盼着那些温柔的时刻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接近正午,爱人下班回到了家,手里拎着青菜和饺子,我高兴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边问:“台风跟汕头没关系了吧?”“没关系了,擦肩而过。”窗外,阳光很柔和,一切都回归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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