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的一天从一句“早晨”开始。道别的时候,讲的多是,“喂,得闲饮茶啊!”
如果你没有听到过,只是睡眼惺忪地记住了快步疾走的人影和频闪交换的交通灯,那么你只是认识了一部分广州。这一部分的广州,忙碌、紧凑、有序,有影视镜头里对于所谓大城市的快节奏的刻板印象。然而,广州有它的另一面,懒散、安逸、闲适。因为,城市不分大小,终究它们供养的都是我们的生活。生活的本质也并不在意你在哪里,你有多少钱,或者你想要怎么样的生活。广州的闲适从每天的“早茶”开始,在广州话里,搭配早茶的词不是吃,也不是喝,而是“叹”!
粤语里语言的使用真是奇妙,甚至这个“叹”字连动词都不算,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一个感叹词、语气词或者拟声词,用来表现香茶入口,形神皆美的陶醉感,摇头晃脑,啧啧有声。也有人说,叹是儃字的乱入,应取从容、悠闲、自在和享受的意思。不管怎么说,叹早茶必然是个享受,有这早茶的所在也必然是个悠闲的所在。进得茶楼,你会发现,食客中爷爷奶奶为主的老一辈人居多,他们在茶楼,不像年轻人只顾吃,而是就着“一盅两件”,读报吹水一上午。叹早茶,对他们来说,或者对他们代表的每一个广州人来说,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常,是最生活,最自然的状态。所以,在广州叹早茶,紧要是慢,用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态度来。
既然是最普通不过的日常,最生活的状态,那么可以喝茶的地方肯定得是随处可见的。“老广们”都有各自习惯的地方去饮茶,有老人家几十年都去同一家茶楼,坐同样的位置,点同样的点心,茶楼的服务生、楼面经理都换了好几茬也始终不改,就像慢慢形成的生活年轮,一圈一圈。不过也不必羡慕,没有几十年的时间去建立感情不要紧,听听“一盅两件”的故事和来历,去一间或者几间茶楼叹叹香茶,尝尝点心,也不妨碍我们去感受广州“食以为生”的美。
一盅两件,二厘馆的逍遥
“二厘馆”在清咸丰、同治年间广泛出现在广州的肉菜市场内,后来扩张到街市、鱼栏、果栏、码头。因为每人只收二厘茶资而得名。方便劳苦大众休息交流的地方,茶价只收二厘,固有其名。这个出现的时间,应该和遍布北京的大碗茶摊儿差不多,都是市井百姓歇腿儿、闲聊、吹牛打屁的地方。奔劳一天,腿儿歇了,茶喝了,肚子也应该就饿了,于是响应茶客的需要,“二厘馆”就自然而然的需要满足果腹的需要,最典型的就是大松糕和盅头饭,还有就是糯米鸡,快食饱肚,再后来就有了“油炸鬼",、芋头糕、松糕、钵仔糕之类。
渐渐的,二厘馆从一个搭棚变成有人固定经营,二厘馆也叫成了“茶居”,慢慢也再有了一盅两件的说法。所谓一盅,是指石湾粗制的绿釉壶泡茶,每人一盅,再后来,开始多用铁器——一个铁嘴茶壶配一个瓦茶盅;而两件,则是陪茶的食物的通称,而两也只不过是个概数。再往后,“茶居”继续升级,越来越往高端和上流社会去走,可见文化的流动,并不是非得自上而下。等到茶居变成了“高楼”,就和现代的茶楼非常相似了。虽然茶楼从二厘馆,变成了茶居,茶居升级成了高楼,茶具、茶叶和茶点都越发的高级、精致,但茶楼的属性却一直没有本质的变化,凡民庶卒插科打诨,念左邻长短谈右舍咸淡;豪商巨富、达官贵人,借饮茶乘机打探行情,建立关系,交流信息、传播新闻; 三教九流,也借着茶楼做些偷讹拐骗、相妄选美的事。所以才说,茶楼才是最生活的所在,而广州人的饮茶实际上是最重要的社交方式。
走,茶楼逍遥去
虽然“老广们”喝茶不一定会选在广州酒家,但并不妨碍广州酒家作为广州茶楼老字号的代表,而且敢用地名贯在前面,绝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所以,大多数“老广们”会把宴客的地方定在这里。广州酒家现在是有很多家分店,家家生意都不错。特别是文昌路的老店,每天人满为患,还有不少人专门打的过来喝茶。
地址:荔湾区文昌南路2号
推荐:八达酱凤爪、金鼎虾饺皇、翡翠肠粉、榴莲酥、文昌鸡肉爽、奶黄包、四宝炒牛奶
再有就是两家不得不提的老字号,莲香楼和陶陶居,都是名副其实的百年老店,时光的底蕴和时代的革新,身在其中,让人有时空穿梭的感觉。坐在骑楼大屋里看老爷爷、老奶奶喝茶吹水,只觉得岁月亦不过如此,追名逐利的辛劳怎么抵得过这静谧悠闲的碗盏时光。
莲香楼地址:荔湾区第十甫路67号莲香楼总店二楼营业部
推荐:虾饺、萝卜糕、叉烧酥、凤爪、濑粉、鸡仔饼、老婆饼、凤凰流沙包
陶陶居地址:荔湾区第十甫路20号(近大同路)
推荐:南乳凤爪、牛杂煲、蒸排骨、奶黄包、榴莲酥、干蒸、烧麦
这一家算是新近火热的,点名是粤语的音译“点都德”,翻译成普通话就是,“怎么都可以”。点都德专做茶市,从早午茶做到晚茶夜茶。传统西关大屋天井改建成的大堂里,往往都是坐满了拿号排队等位的人。
地址:越秀区惠福东路470号(富临食府对面)(天河区也有分店)
推荐:金牌虾饺王、日式青芥三文鱼挞、椰汁芒果糕、沙爹金钱肚、花旗参汤四色虾饺、明虾蟹子烧卖
我们开篇一直说的是早茶,但实际上老广们,不止叹早茶,还叹午茶,叹晚茶,还叹夜茶,如果你愿意,可以从早叹到夜,打个盹再一个轮回。广州人的一生都可以泡在茶楼里了,工作可以在茶楼谈,生活可以在茶楼聊,生意也可以在茶楼谈,说不定茶桌上就把合同给签了。
老广们有句话说,酒越喝越醉,茶越喝越醒。所以,上茶楼喝茶,不是为吃,求的是一种闲适生活的态度和清醒自知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