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

面

馆

寒冬，很冷，特别是晚上。拉面馆里坐着三个人，每人一个鸡蛋一根香肠一碗拉面。

"我梦寐以求的鼠标又没戏了，"小王失落地说，"没有好鼠标，游戏状态都不好了。"

"就知道玩。比赛输了就摔鼠标，我看你就别买了，"小颖冲小王撇嘴吐槽道，"我的化妆品不也没买？"接着笑呵呵的说，"没钱不想向家里要，幸好有元宝帮忙！"小颖打开手机翻看刚接收的信息，小王凑过去看过后，两人一段短暂的沉默。

"听说最近公司有些困难，也许过几天工资就能发了，"元宝还是比较乐观，公司准备提拔他为团队核心，"听说过去类似这样的情况也发生过，都挺过来了。"

"你是铁人，心红胆壮志如钢！照这样下去，我可扛不住。"小王把自己的香肠夹给了小颖说，"这个项目我俩也算全力发挥了，剩下的就交给你啦！"

"嗯，明天要完成，估计今晚回不去了。"元宝不紧不慢地吃了口面，笑呵呵地说，"完成任务，老李请客，宰他一顿。"

"算啦，他比我们压力大，听说他老婆二胎怀上了。"小颖略显喜气。

"呀，那不更得宰他一顿？！他可说啦，这个项目能顺利结算的话，公司就应该有钱发工资了。"

老

李

家

夜色沉沉，老李这会儿刚到家，进门便去关心老婆。

"我回来了。"

"饭准备好了，孩子吃过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行。欸，元宝升职的事儿，怎么样了？"

"反应了，公司也觉得他团队意识，工作能力都不错，说考虑下，让等消息。"

"上次介绍的那个姑娘就是觉得他收入有点低，要不也成了。"

"要我说，那个姑娘岁数不小了，他俩也不见得合适。你要介绍也找个差不多的。"

"哪那么好找，要看缘分。"老李媳妇吃了口米饭，"工资发了吗？"

"快了，公司风风雨雨六七年了，啥困难都挺过来了。赶紧吃吧"老李给媳妇夹了口菜。

老李媳妇没再追问。自从要了二胎，家里每月房贷，子女教育费用，生活费用，还有要准备未来养育二宝的钱，给老李两口子带来了不小的经济压力，现在公司发不出来钱，最着急的就是他这种。吃过饭，老李独自在走廊里抽烟。为了要孩子，他已经戒烟一年多了。

办

公

室

已经是后半夜1点了，元宝手机来消息，原以为又是老李发来的加班红包，没想到却是公司的小波，"还加班呢，铁人师傅？求你个事儿呗，我交房租，您那能借我些钱吗？"

小波刚转正，在公司里尊称元宝'前辈'，工作认真，很有韧性，也是老李准备栽培的新人。盼着领到人生第一份工资给家里买点东西，向父母显示自己已经独立，可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份工资这么难挣。

"多少？"元宝喝了一口红牛把消息发了过去。

"500。"

元宝转账过去，"在这么危机的时刻，利息可是要算的啊？！"小波已经是元宝这个月接济的第三个人了。虽然自己的存款也不多了，但是三头五百的还是拿得出的。公司发不出工资，很多收入低的员工，已经扛不住了。

"哥！你说。"手机那头片刻后回复到。

"等下次通宵加班，"元宝瞄准把饮料罐子投进垃圾桶，"你和我来一块而熬吧。"

"没问题啊！"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欸，我那几个哥们都太穷了，最后还是想想找您帮忙，万分感谢！万分感谢！"

"不着急还。"

几句寒暄结束后，元宝放大了音乐的音量继续工作。夜已深，黑色的夜幕中，从一窗光亮处传出一首首重金属摇滚乐，为困顿的人提神。

拉

面

馆

次日中午，小王小颖，两碗拉面一根香肠。

"公司最近项目周期太短，净是急活儿，催死个人。他也是太拼了。我看那家伙能成事儿。“小颖提了提声调说，”跟人家学着点儿。"

"市场部饥不择食了。元宝要被提拔为团队核心，这种棘手的活儿，他肯定要冲前面。"小王喝了口面汤，"只是这么常态的拼，身体吃不消的。"

"我看他脸色确实不太好，还是心脏的位置，希望他没事儿吧。"

马

路

边

"有好消息和坏消息，先听哪个？"老李吃过饭在公司楼下碰到小王二人。

"好久没听到好消息了。要发工资啦？"小王稍微有点小期盼。

小颖不以为然的踢了下路旁的积雪，那雪是上个星期清理路面留下的，表面全是灰尘，"先听坏的。"

"行政部裁员，小油子走了。"

"我看他早就该走了，每天也没多少事儿干，工资也没比咱们少开多少。"

"这个算好消息。另一个呢？"

"咱部门还算安全。"

"......但愿吧。"虽然小颖并不太明白公司如何经营，但她心里很清楚，不可能裁掉一两个人，公司就能发工资了。从老李刚才的话分析来看，形势并没有向好的方向发展。

医

院

候诊区坐满了人，让元宝觉得'医生'这个职业就不存在失业的风险，生意这么火爆，更不用担心发不出工资了。可再想想自己频繁颤跳的心口和自己银行里仅剩的储蓄，元宝心生一丝担忧。

"元宝，请到2诊室就诊。"

......

"元宝，请到2诊室就诊。"

元宝来不及想太多，拿好单子赶紧进了诊室。

医生正在与病患谈话。

"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小半年了。"

"你的心跳过慢，我建议你办理住院，因为这样你随时有生命危险。"

"我不是本地人，能不能开些药带回去。"

"按检查结果看，住院治疗是最安全的治疗方案。你再和家里商量下吧，嗯。"医生把头转向元宝，"结果出来了？"

"您看下。"元宝赶紧把检验报告递给医生。

"......，嗯，应该是过度劳累，没事。但别觉得年轻就不把身体健康当回事，不能熬夜，注意休息。"

"大夫，我这里现在还是一颤一颤的，持续4天了。"元宝还是有些顾虑地问。

"回家好好休息，身体会逐渐恢复，症状也会逐渐消失，只是有两次早搏，没事儿。"

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元宝心里更愿意相信医生的话，特别是听到医生和他前面患者的对话，他有种庆幸的感觉。现在他太想回家睡上一觉了。忽然，手机里收到了公司人事部的信息，让他睡意全无，赶紧打车返回公司。

办

公

室

"快看，公司管理网站上有新通知。"小王看过公司下发的红头文件没再说话。

就在前些天的会议上，公司是把裁员的信号放给了老李，在他的极力反对下，公司并没有在他的部门上做动作。虽然大家都做好了勒皮带过日子的准备，但是谁也没有想到，整个部门会被公司董事会决定裁撤。现在老李看到这个消息，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下午，部门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被人事部叫去。

小王在人事部办公室里依然没走，想再争取工作机会，"我还能做其他的岗位的。"

"整个部门都要裁掉，之前的项目都要暂停，也没啥岗位可调的了。"小王的请求被生硬地回绝了。

虽然公司里走走留留的人看多了，但是如今自己也成了失业的人，在一边在离职书上签字的老李，看到自己手下的员工这般恳求，心里不是滋味。

曾 办

经 公

的 室

元宝回到公司就去了人事部，没多会儿出来了，回到自己的部门。其他的人都已经收拾了东西走了，只剩下老李和小王。

"团队说散就散。"元宝压着情绪问，"我昨天晚上还在这里通宵。"

"这下倒是能发工资了。最可惜的就是你了。"小王无精打采地说。

"......"元宝靠着椅子，也许是太累了，许久没作声。

老李把话岔开，"怎么样？身体没事儿吧？"

"没事儿，只是要注意休息。慢慢会恢复。"元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人事那边说了，检查费用公司给报销。" 语气中带有困乏，"发工资了啊，小王。"

"啊对对对，这就转给你。"小王赶紧拿出手机，"欸，鼠标不买了。"

"打游戏不都没状态了吗？发工资了又不买了？"

"不买了，旧的凑合着玩玩算了，"小王看着自己手机账上的余额，"昨天晚上小颖家里让她考虑回老家工作......现在失业了，也没有工作借口了。"关闭手机屏幕，他看到自己单单的人影，"彩礼钱，房子首付......结婚真难。"

"我看没那么难，能陪你这货天天打游戏，那是真想和你好。"老李很有经验的说，"有工夫在这臭屁，不如想想后面怎么挣钱。关键是你得让人家看到希望。”

“给，昨晚准备的，"元宝递给小王和老李饼干，"面包会有的。不过我看你以后游戏就别玩了。"

"和戒烟差不多，"老李边吃边说，"不难。"

"打起精神来，人家等着你呢，上进点儿。"元宝整理好工作电脑，点击了关机键，"你这还算好的，看我，连个女朋友还没。"

"元宝有什么打算？"

"天塌不了，工作再找呗，不过不能像之前那样了，得有个副业，"元宝放下了手里的抹布，"专心做一个工作不够啊，咱不是科学家，医生什么的，没有铁饭碗。多干点儿，比较好吧。"说完又继续擦拭曾经属于自己的工作台，"这会儿，我想歇歇，休养下。老李，你呢？咋打算？"

"再找呗，没退路。我觉得你说的在理，多干点儿才行，不一定只干老本行。"老李打开了窗户，"冬天可不管咱们冷不冷，我们只能多穿点衣服，找个地方取暖。"他哈了一口气，"不过别因为冬天冷，就不敢出门，温室里的花朵才是那样。我觉得你们可以尝试创业，趁年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省的年纪大了后悔。"老李转身披上了平时工作时穿的外套，"只有冬天才有雪花！"

"我也想过，拼是没问题的，只是抗风险能力不行，禁不起折腾。"元宝看着飘到手上融化掉的雪花，"如果有稳定的生活收入，倒可以试试。"

窗外下起了大雪，街道上有的人捂紧衣领疾步的赶路，有的却故意放慢了脚步，欣赏风景。

"该兑现了啊，老李。"元宝关上窗户，提醒老李，"项目完成，你请客。"

"火锅和冬天很配哦！"小王露出副馋相。

"诶呀，几点了，我该接孩子去了。关灯，锁门。"老李赶紧收拾好东西。

"都没落东西啊？！带孩子和嫂子一起吃呗.....我叫上小颖。"小王关上了部门房门，拿出手机发信息。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说今天这事儿呢，别动了胎气。"

"嫂子早就侧面了解公司的情况了，还叫我早做准备。"元宝乐呵呵的说，"一把年纪了，得说话算话啊。嫂子说了，要是真有这么一天，散伙饭，你得请。"

"我说你怎么像没事儿人似的，有心理准备了啊。你都怎么说的我？我平时可没少说你好话啊。"

"我说你有一颗摇.滚.的.心。"

"那你看，要二胎得多大勇气......"

"诶呀，好大的雪啊......"

"是啊，冻冻更健康。"

"走吧。"

三人渐渐融入到了大雪飞舞的风景中。雪花不知不觉得在路面上铺了一条宽宽的白毯，上面留下了很多路人的脚印，延伸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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