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家家户户养牲畜,有湖羊,绵羊,猪,兔,鸡,鸭,鹅等。田边屋旁,还有不少用稻草盖的猪羊棚。
那时,牲畜饲料非常缺乏,村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只要有空就会到田边地头砟羊草,或到水里捞浮萍,摸水草,也有人搭伴划船出门割鱼草,还有不少小孩划着菱桶去拔草的。
我们水乡人,天天跟水打交道,所以小小年纪,家长就会教小孩游泳了。如果七八岁了,还不会游水,就会被人取笑,说是“岸脚猪”。村上人,几乎人人都会游泳。时常会听人说起悲剧,某村某某某的小孩子,不会游水,落水淹死了。在我们水乡不会游水,是十分危险。
时常看到,吃中饭或太阳落山时分,小姑娘小男孩划着沉甸甸的菱桶,菱桶中装了满满一两草篰羊草鱼草,如鸭子似的摇摇摆摆地从市河中抖抖擞擞地划过,三三两两的经过,有水草,也有岸草。
我们这儿是典型的水乡地貌,村落四面环水,池塘星罗棋布,无船路不通。如上街,到桑地,到鱼塘去都要用木船或菱桶。那时木船不是家家都有,一般天天要用,很少有空闲。菱桶却几乎家家有,一般都能借到它。
因为村边的田野中,桑地边,濠沟旁天天有人割草,处处有人光顾,不管是田埂濠沟,还是圩坝滩涂,几乎拔不到长一点的羊草猪草,嫩一点的鱼草青草。有时在田畈里,蹲半天,也很难砟满一篰羊草;所以小孩子想要多割草,必须划菱桶,摇木船走远路,去找草源。
用菱桶割草很危险的,如果草装多了,人没有站稳坐好,一不小心就会菱桶倾翻,桶底朝天。
最有趣的是,站在菱桶中拔草,往往能在河滩的腊滩上,拔到别人在地上没有办法割到的草,有时还能拔到尺把长的草。假如腊滩上草不多了,还可以扶着菱桶,在水底下摸水草。
用菱桶拔草好处很多,可以随拔随放,随砟随丢,不用背沉重的草篰;还能在近水的腊滩边,摸螃蟹,摸螺丝,挖鳝洞,抲河虾,摸河蚌玩。
我们这儿是鱼米之乡,丝绸之府,湖菱故乡。菱桶是我们这儿的采菱工具,它可以一桶多用,不仅能稻谷收割时,用来打稻,而且还能在鱼塘拖鱼时,放鱼网,装鱼等,还有用菱桶在水中拖发芽菱,以及过大年杀猪宰羊时使用等等。
我们划菱桶出门割草时,正乃夏秋时节,天气比较炎热暖和,偶尔还会在小漾中,来一场划菱桶比赛。大家一字排开,“一二三,划呀!”,朝一个目标奋力划去,浆楫水花四溅,摇摇摆摆,左拥右堵,相互碰撞,摩擦。有时两只菱桶相拥,互不相让,楫推浆压,在所难免。时常有菱桶撞翻的场景,那时我们都会游泳,什么都不怕。
有时还会好戏连台,冷不丁就开始了坐在菱桶中,进行劈水大战。
如果天气热,时间早,还会把菱桶倒扣水中,潜入桶下,唱歌,尖叫。在菱桶下的空隙中说话,人的声音与水会产生共鸣,音质浑厚,十分好听;在桶下钻进潜出,你必须边游边划,在菱桶的小空间,向水下张望,水色波光粼粼,精彩纷呈;还能清晰地见到自己划水的手脚,和一些从身旁游过的鱼儿。如入水晶宫一般,可以见到许多地面上没有见过的景象。
小时候,菱桶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大玩具。用它出门割草是我们很乐意干的事。
童年,是一道美丽的彩虹。它灿烂多彩,总是让人怀念,满满的都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