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故乡的古城。
月下已斑驳的城墙,江夏站在远处看得入神,忆起过往。
曾经在这城墙下扇过纸牌,就在残破城门左边的土坑里。一群脏兮兮的小孩, 被土坑毫不客气地奉献泥土在破旧的衣服上。
依稀记得他们的一些外貌形态, 胖子、眼镜、小黑......
江夏总是小孩中最晚来的那个,因为江夏的妈妈总会另外布置家庭作业。每次江夏跑得飞快赶来时,眼镜都会最早发现,大喊:“嚯,我们的大学生到了!”然后小土坑里会冒出另外两个脑袋,小黑涨红着他的黑脸,显得更黑,而胖子会“噌”的一下跳出来,拉着江夏的手,很关心的问:“你今天带来了多少纸牌啊?”江夏已经懒于回答,因为无论多少,胖子总是那句话:“你放心!你今天肯定能翻本,把昨天的赢回去”,然后跳进土坑里:“让开!让开!给江夏让个位置!”扯着嗓子叫着。
大多数时候都是胖子在赢。他有肥大的手,而且臂膀也很有力,他每赢一局就会把衣袖往上撸一下,而每次江夏来的时候他的衣袖都差不多撸到脖子了,整个头像蒸熟的猪头。当然有输就有赢,小孩中输得最多的就是小黑,他总是悄悄的爬过来,瞄一下胖子,凑近江夏的耳朵说:“江夏,给我借几张纸牌,我去捞本”。每次都是有借无还,被江夏逼得没办法,小黑把珍藏很久的打火机给了江夏,打火机上有小黑最喜欢的美少女战士。小黑经常找到江夏,拿出打火机怀恋一下,好像他失去的是一个美少女。
不知从哪一天起,小黑没有到土坑来玩了。胖子有些焦急,眼镜也有些焦急,眼镜耐不住了:“我觉得是胖子赢小黑的太多了!”胖子听了一下子跳了起来,死死地抓住眼镜的领口:“难道我每天都差不多被憋死很容易吗?”眼镜冷笑,“就你那也会憋死?我还能把绳子拴在我脖子上,吊在城墙上,然后这样,这样”眼镜吐出舌头,两眼上翻,一副手舞足蹈的样子,还哈哈大笑。江夏坐在一旁任他们吵,吵得累了三个人各自回家吃饭。
终于有一天,三人坐在城墙上很无聊的时候,小黑在下面的一个草丛里出现了,对着上面大喊:“喂!下来,我回来了......”最后面那个音拖得很长。眼镜最先反应过来,“我刚才都还在说你输多了,跑到哪个水库跳水淹死了呢!”胖子觉得小黑应该有更英雄的死法,对着眼镜吼,“我觉得他应该是割喉自尽。” 两人都希望小黑死得更壮烈,江夏也猜小黑可能死了,但怎么死得却没敢去想,此时终归松了一口气,因为小黑还欠他一大笔账呢!
小黑看着城楼墙的三人, 露出一副欠揍的神情,鄙视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们喊:“我也打算去死的,但我越想越不服气,我觉得我应该被纸牌压死,所以......我找来了我表哥,”果然小黑的背后站着一个令江夏三人感到很神秘的男子,风呼呼的吹过,城下的黄土地漫起满天飞沙,小黑和表哥像孤独的斗士站在沙场上。
第二天,城墙下,土坑里,江夏也早早就来了,胖子已输得整个人像一个泄气的皮球,眼镜也输得差不多了,一边扇着一边愤怒瞪着小黑那笑得更显黑的脸,当然小黑是想被纸牌压死。江夏已输完了,坐在一旁看着那个勇猛的表哥赢了一局又一局,终于在胖子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中小黑大获全胜。
江夏,胖子,眼镜三人在小黑走之后仍呆坐在土坑里。
“我觉得小黑的表哥在使诈 ,或者是他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扇纸牌功夫”眼镜若有所思地说。
“是的,我认为是这样,我的功夫那么厉害,不可能输,”刚才还如死猪一般的胖子一下子活了过来。
“江夏,你觉得呢?”眼镜怀着期待看着江夏。
“可能是这样吧!但是我觉得该回家吃饭了。”
胖子和眼镜突然感觉到一阵饥饿袭来,三人各自往家里跑去,眼镜咋呼着:“下午我们早些来,把早上的赢回来!”
江夏难得来这么早,小黑和表哥已在土坑里候着,小黑看到江夏显得很高兴,拿出上午赢来的所有纸牌摊在江夏面前,”江夏,你选你喜欢的,想拿多少拿多少...嗯...但那个...那个打火机你能不能还给我?”小黑一脸殷勤。
江夏认真地选着纸牌,根本没听小黑后面说的话。小黑张大着嘴巴,耐着性子看着江夏,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用两手捂住纸牌,急切地说:“江夏,不用挑了,这些......这些全是你的,你把打火机还给我就行”。江夏听着有些惊讶,也有些不相信,但马上就回过神来,“嗯......好吧,一会儿我带你去拿!”说着迅速收起所有的纸牌。
胖子和眼镜又输了个干净,小黑急切地催促着江夏去拿打火机,在乡间道路上如一只火烧屁股的黑猴子,跟在他们后面的表哥一言不发,江夏总感觉表哥有些吓人,凑近小黑,小声地问:“小黑,你表哥是不是有病呀?从昨天到现在都没讲几句话”。
小黑看了看表哥,抿嘴一笑,也小声地说:“不是有病,高手都是这样的,哪像胖子那个猪样”。
“那他是不是有什么特异的纸牌功夫?”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很厉害的,我在他家和他扇纸牌我输光了,但不说话我觉得是装的。”
也许是小黑与江夏的谈话被表哥听见了,表哥假装在后面咳嗽了两声,江夏被吓了一跳,转身有些胆怯的看着表哥,表哥突然笑了起来,“还是被你们发现了,高手不是一般都不说话的吗?电视里面都是这么演的,但确实憋得很累。”
江夏松了一口气,小黑却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