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左君
在布满微尘的书堆里翻寻许文久,终于从一摞书下边把它抽拉出来。表带已现霉渍,心痛不已,遂扯一张绵薄纸把它包裹起来。其实,能找到它已是万幸——它被遗落了足足一个春秋!继而想到,两年前的暑假买它时,店主还附赠有一条表带放在盒子里,还没动过呢。可是,盒子呢?
房间不大,几番搜寻,好歹从床底把表盒找了出来,也不知是哪只脚踹进去的。顾不上以前的脚和现在盒子表面的灰尘,打开一看,黑色的表带一如当初那般低调、深沉地躺在盒子里。
呼,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明早起床不知道时间了。也并非是因为不知道时间而焦虑,而是明天还有培训任务,不能迟到。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找手表。
站直了身子才发现,房间的窗户还是关着的。难怪有一种蒸桑拿的感觉。慢慢的打开一扇窗户,顿觉凉风习习,之前的那种慌乱感,全然被吹散了——柔柔的微风,夏夜的鸣虫,静静的夜晚,要是再有一片朦胧的月光,那就更美了。
捣鼓了大半个小时才换好新表带。看着手里全然如昨的手表,不禁想起它的好来——从跟我以来,不仅对我百依百顺,还为我博得过一点虚荣心的满足。对于我的冷落,它又何曾抱怨过什么。倒是我,总觉着心里有点不舒服。
你问我为什么要买手表?
这是虚荣心在作祟。
参加工作这几年,看到身边的一些同事,朋友都买了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价格仅对于我们这些工薪阶级来说,当时我还仅仅两千出头),心里免不了一番羡慕,常问别人手表多少什么牌子云云。久而久之,我网购了一块手表,威诺时的,黑色皮带,黑金框,表盘里面零三六九四个点,镶嵌的是看起来像钻石的石头,很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似乎那天去同事家,主动炫耀刚买的手表时——看,我刚买的,一千多呢(这块表只花了我二百多一点),就已经注定了它后来的命运。
记得头半年,时常戴着它出入各种聚会。也总会听见一些赞美之词——哇,你那是什么手表,看起来很不错耶;你的手表里面是钻石么?多少钱买的?对于这些话,我常常笑而不语,故作神秘,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心里很是满足。
工作的时候,也戴着它——写教案时,要看它几眼;批改作业时,要看它几眼;甚至和同事聊天时,也忘不了看几眼。我是在看时间吗?当然不是,学校的各种铃声就代表了时间。
甚至,在大街上走路时,也要看上几眼,或者不时的甩一下右手腕,感觉着手表的存在。
为什么总想看它几眼呢?当时弄不清原因,但我知道,要是不隔一会看上一眼的话,就心里不舒服,不自在。现在明白了,当时的我被一种东西困住了。那是一种阿Q似的自欺——我戴着一块不一般的,和你们一样的手表。
后来,时间久了,也渐渐没人在意它了。
直到有一天,在自家楼下上网时,遇到一个人,关注我手表的人。
他一见面就说,龙哥,好久不见,什么时候买了一块表呀。以你的身份,肯定花了不少钱吧。
我故技重施。
没想到,这位是识货的。他突然抓起我的右手,看了几眼,说:
龙哥,你这块表怕是地摊货,值不了几百块吧?这怎么配你的身份呢?
我讪讪然“尊口”难开。好在,他是来找人的,说完,便出去了。
他走了,我却感觉自己浑身赤裸的坐在网吧里,呆若木鸡。然后,我也回家了。坐在房里,解下手表,拿在手上,思量着,思量着,最终把它丢进了书堆而非垃圾篓。若不是这次突然需要一个能知道时间的东西,还不知它要何年何月才被我想起呢。
意外的是,它还能用呢。而且时间和电脑上的分秒不差——真是委屈它了。
忽然,想起了前不久做微商,卖手表的那段经历。
很多朋友知道我卖手表后,纷纷询问价格。我给了一个很便宜的价位,之后,再问我的人就少了。我常想,为什么卖的便宜了反而没人买了呢?难道高仿的东西就不能戴了吗?一个月三千不到的工资,却非要买七八千甚至上万的手表戴着,合适吗?
凡事能量力而行才是智者,打肿脸充胖子不是明智之举。
再说,根据自己的能力来消费,才是正常的,自然的。否则,便会迷失了本心。在这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时代,有多少人能够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就拿买手表这事来说吧,我并不是因为需要而买,只是把它当作一个能适时满足自己虚荣心的装饰品。回想起这段经历,万分庆幸自己没有花两个月工资去买一块手表。两百块的廉价手表,才正是目前所适合我的。一只有着孔雀尾巴的鸡,只会显得不伦不类。
现实的生活,总让人哭笑不得。曾经不要的东西,反而成了我的一个老朋友。手表之与我,我之于手表,终能人表合一。想戴的时候戴,不想了,就轻轻的放一旁。
瞧,它正在电脑旁,静静的看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