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著名历史学家诺斯古德·帕金森通过长期调查研究,写出一本名叫《帕金森定律》的书。他在书中阐述了机构人员膨胀的原因及后果:
一个不称职的官员,可能有三条出路,第一是申请退职,把位子让给能干的人;第二是让一位能干的人来协助自己工作;第三是任用两个水平比自己更低的人当助手。
这第一条路是万万走不得的,因为那样会丧失许多权利;第二条路也不能走,因为那个能干的人会成为自己的对手;看来只有第三条路最适宜。
于是,两个平庸的助手分担了他的工作,他自己则高高在上发号施令,他们不会对自己的权利构成威胁。两个助手既然无能,他们就上行下效,再为自己找两个更加无能的助手。
如此类推,就形成了一个机构臃肿,人浮于事,相互扯皮,效率低下的领导体系。
区区几百字简单易懂,却清晰地刻画出了行政事业单位的根骨。没有什么玄妙深奥的存在,只要记得千万别高看了这里,否则会影响三观的正确定位。
上班第一天,开着自己用一顿“爆炒鞭子”换来的爱车,合着动次打次的节拍,一路连飘带飞的到了单位。
呦呵,来早了!
空荡荡的走廊里,唯有墙上贴满了宣海报,都是如何进行管理整治市容市貌的具体要求及实施标准。我心里琢磨着,既然有如此看似成熟的条文规定,为什么还会出现声势浩大的质疑:“难道不是一群无法无天、无法可依、无法约束的疯狗吗?”
啧啧,瞧瞧这颗忧国忧民的赤子之心!
正当自嘲自贬、自娱自乐之时,猛然觉得周遭氛围古怪,仔细一看,还真是吓了一跳。以走廊为中心,两边各四五道门,每个门口都至少站着一个人,此时都直不愣登地瞅着我。估计换一般人早吓哭了,可偏巧遇上个“人来疯”,人越多,越来劲,越没样!
当下,昂首挺胸,想象自己如同女王一般正在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目光炯炯,嘴角上扬,确认与每一位“对接”成功。然后看着对方集体懵圈、面面相觑,都在琢磨着哪里出了问题,恍然间达成共识:“估计是个傻子!”
我嘿嘿一笑,这一幕似曾相识:以前养过一只猫,喜欢坐在门前晒太阳,姿态优雅从容。有一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五六条狗,莫名其妙的坐在猫爷对面,一致地、静静地、傻傻地看着……
“扑哧”一乐,众人条件反射的也跟着乐。一个壮如小山的大汉张嘴一口当地方言,声音跟打雷似的:“咦,这个丫头片子看着挺袭人,不是个糖货哇,尽管笑甚了?”
见鬼的“糖货”,敢情这里的土匪不搞打劫那套,是专门负责搞笑的吧!一时收不住,哪里顾得什么淑女形象,直接笑出了母鸡下蛋的声音,“咯咯咯……”
总会犯一些令人猝不及防的错误: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将快乐经常挥洒的失去了分寸。再次意识到氛围古怪时才发现身边多出一个人来,“啊呀,神经、神仙,神一样的高主任,我没看到您,不对,我早就看到您了,就是没注意,不是……”
素来伶牙俐齿的我,今天算是把舌头丢在了家里,不由得心生懊恼,关键时刻掉链子,这种情况只会越说越错。偷偷瞄一眼高主任,那脸黑的跟煤球似的,身子一颤,立刻低头,认错态度必须到位!
盯着自己的脚尖好一阵子都没什么动静,终于忍不住抬头,走廊里已然空空荡荡。
唉!这都“罚站”快一个小时了,高主任绷着个脸,我也犟着劲儿。新人得长长记性,老鸟要竖竖规矩,明白!受着!
为了消磨时间,咱给眼前这位大人来张素描吧:“矮”和“胖”的超级代言,200多斤的身体绝对丰乳肥臀,有人说这是性别歧视,好吧,那就换成倭瓜;四方脸上满是横肉,细黄的眉毛下拘着一双小眼睛,一睁一合都透着老鼠般的贼光;薄薄的嘴唇习惯性地撇着一丝狡猾的笑意,只有见到领导时才会把嘴角挂在耳朵上,露出黑黄相间的牙,实在是有碍观瞻,有碍观瞻!
话说这就是行政事业单位的又一大特色:没得选!没得看!没办法!都是衙门里的兵,别说“奇形怪状”,就是“呆傻残痴”也比比皆是,曾有前辈抨击“衙门就是最大的福利院和养老院之综合广场”,我亦以为然!
只要背景牛掰,二哈都能当队长。可怜威武不凡的齐局长,放着这样一个“管家”在单位,估计连按时到岗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话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请问一下我面前的这位,你是……
“你叫什么名字?莫什么?”冷不丁地听到有人问,我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倭瓜开口了,连忙魂归本体,认真回话:“高主任,我叫莫默,莫名其妙的莫,默默无闻的默。”
“呵,有意思,默默无闻,倒也不见得吧?”一道打量的目光飘了过来,我视若无睹、缄口不言。时间继续凝固,良久才又冒出一句:“一个月前你就报到了,可是今天才来上班。按人事局的分配行文时间,你这个月的工资已经到位,该怎么办呢?”
我心里疯狂地咆哮着:“怎么办,还用问吗?当然是给我啊!”但是面儿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而是轻声回答:“单位有单位的规矩,想来必定是由高主任做主,莫默听从您的安排。”
高主任听罢很意外地看了我几眼,手中的钢笔在桌子上一下一下地敲着,似乎有什么犹豫不定的事儿。
我心里暗暗冷笑,好歹在阿布身边耳濡目染了多年,什么“阴谋、阳谋、规矩、行道、猫腻、套路”的都门儿清,说那些“太极八卦话中话”更是张嘴就来,倒要看看他还能怎么挑毛病。
结果又进入了“默哀”环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蹦出一句 “先这样吧,以后再说。”
“嗯?”是我错过什么了吗?“高主任,请问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您尽管支配,我什么都愿意做。”
“上班啊,你还要做别的事?”
呃,我一头黑线,终是倒退着出了办公室。站的久了,脚疼,腿疼,腰疼,脑仁儿都疼!我日他奶奶那个嘴儿,这办公室主任果然不是盖的,沉得稳,心又黑,拿软钉子扎人,回头还让你找不着把柄。
二楼的阳台通到了户外,晃悠着过去,清冷的风让大脑恢复了正常运作。冬日的阳光很友好,看看日头的高度才惊觉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混”没了,真够扯淡。
不想回家,不想吃饭,索性到车里猫一会儿,也给自己充充电。车里的确是个非常舒适的私人空间,戴上耳机与音乐共欢,把一切嘈杂烦乱都隔离到千里之外。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吵醒了我,刚接通,阿布纯百分贝的男高音破空而来,直刺我一身血。“快说!你个野马驹子又滚到哪里撒泼了?第一天上班就旷工,高主任都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还是通过齐局长要的联系方式,我的脸都让你的马蹄子踩踏光了……”打开手机外放,扔一边先让“咆哮”个够。
“喂,你在听吗?莫默,有没有听到?怎么不说话?”
“人在着呢,就是插不上话。从早晨八点到现在我就没离开单位,而且大多时候就站在高主任对面,没有分配任何工作。您说的那些我都觉得匪夷所思,原来整了这么大一圈儿,就是为了告状。亏您还是老江湖,没听说哪个人参加工作后还要凭借其父母管理才会听令做事,是这个人不行吗?还是这个人的父母太行了?”
阿布不说话了,这个倔老头,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做错事情,不说话就是最大的妥协。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没指着太阳能打西边出来,按常理我觉得要挂线了,那端又传过话来:
“你阿巴嘎出差了,还得十多天回来,之前我也不知道情况,你怎么不跟阿布说呢?看来你心里有了一定的准备,做事成熟了不少。有些人心思不正,惯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就像草原上的黄鼠狼,贼皮子松的很。你控制好自己的脾气,凡事儿都先压下来,不急不躁,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切等实习期结束,自然会给你个合理的安排,那些作妖的人阿布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这就是我的阿布,他可以关起门来把我拆了骨头喂狼,但是决不允许我在外面受别人的欺负;能让我一瞬间坠入黑暗的地狱,也能护着我一直在阳光下行走。
高主任的“耍把戏”让我又好笑又无奈,还以为他那一身肥膘怎么也得给大脑分一些,没想到净补了水。不愿意来这里上班就是不想应付这样的环境,一群自以为是的傻子看不到海阔天空万里河山的壮美,只顾着眼前一亩三分地犄角旮旯的荒芜,不惜为此争得头破血流,且洋洋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