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有一个场景一直不舍得写,因为怕写了,万一没有表达详尽童年的那种体会,那么感觉会是一种记忆库中的资源浪费。童年的记忆犹如一个宝藏,越挖越深,记忆中的春天的那一塘路的油桐花,粉粉白白的在枝头绽放,那样生动的将十岁出头的童年的粉色记忆展现在了眼前。
大伯家的天然竹篱笆依附于塘路的内侧生长,而这段塘路西至老荒滩的自留地,东至小沙村的大片番薯地。以成年人的视角去丈量,由东至西也最多1000米的距离,但是在于儿时这1000米的距离却不是很近。
塘路的形成最大的功能性作用是防止雨季的洪水入侵村庄。新沙岛村因为像一片绿叶般坐落于富春江的江中心,因此四面环水的地形注定了雨季时如果没有围村而筑的这一圈塘路,那么就意味着年年将被洪水浸泡整个村庄。塘路的存在有着它存在的特殊使命,而记忆中的三四十年中,村庄水漫金山的场景似乎只有出现过四五次,说明塘路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还是能够抵挡住洪水猛兽的入侵的。
也许是为了加固塘路,也许是那个年代油桐树是作为一种农作物被种植,在这一千米距离之间的塘路两侧栽种上了密密的油桐树。四五月份是春天万物复苏后了的季节,塘路两侧的坡度上早已在不经意间野草纵深,而油桐树上也已枝繁叶茂,在循序渐进的挂满了叶子的树枝上早已冒出一串串的油桶花的花骨朵。在那样的日子,每天早晨必定是沿着塘路去上学,哪怕这不是到达学校最近的一条路,甚至也许要多走一公里左右的路程。但是却都愿意舍近求远的沿着塘路去上学,因为那样的体会春天的粉色的美好,稍纵即逝。
春天的清晨六七点,在晴朗的日子,吃完早餐青菜泡饭,背上书包,沿着大伯家的竹篱笆外侧踏上塘路,心情无比快乐。起早的塘路还没有人踏足,塘路的基面是被踩出的一条20多公分宽的小土路,而小土路就像是一条绸带一样的绵延在塘路基面的杂草中。清晨两侧的杂草上金莹剔透的挂满了小露珠,在晨曦中,像水晶切面一样的散发着五光十色的光彩。抬头便是那挂满枝头的含苞欲放的油桐花的鲍蕾,有几朵已经迫不及待的羞涩的绽放着,粉粉嫩嫩的,好看至极。
空气中淡淡地飘着油桐花独有的香气,虽然儿时是个粗野的孩子,但是对于这样的粉嫩的体会却非常的细腻到至今难忘。和姐姐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背着书包小跑在塘路上,脚上的白球鞋早已被两边的挂着露珠的小草沾湿了鞋面,甚至还黏着一些泥胚,但那丝毫不能阻挡我们一路的欢声笑语的小跑。
早晨春天的田野绿意盎然,秧苗已经长成一寸高,田里的青蛙经过一夜的鸣叫,也许已经累得在秧从里休息。经过一夜休整了的白鹭已经早起,在田野里成群的啄食着,在你奔跑经过时丝毫不受影响,依然泰然自若地伸着它的长脖子觅食。远处的树丛里,布谷鸟在“布谷不显”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叫着,在你模仿它的叫声时,积极性会稍高一些的多回应几声。几条驼背虫隐藏在节节草上慢悠悠地爬着,塘路两边的斜坡上成片的茅草已经抽出了饱满的芯,等着放学后我们这些小伙伴来采撷它们当零食。
空气新鲜得让人呼吸的瞬间都能感觉到春天的味道,夹着此时的淡淡地油桐花香真可谓沁人心脾。500米的往西的油桐花的塘路在我们这样慢跑的速度中七八分钟就跑出,跑出塘路的瞬间,我会回头再贪恋的瞩目瞻望一下,依依不舍之情恨不得教室能够搬到此处。
在这样的季节在放学后除了把时间消耗在长满油桐花的塘路上外,没有更好去处能够吸引到我们。小伙伴们各自提上竹篮,拿上小镰刀,此时的割草早已不是每天放学后的完成家务,而是我们顺理成章的能够和油桐花亲近的一种由头。一般割草我们会往塘路东面去,经过大伯家的菜园,菜园里的青菜已经长成了大株,萝卜已经红红的露出地面一大截,而玉米也早已交错的爬满了玉米杆垂下了软软的胡须。爷爷还在菜园里种满了他的各种各样的草药,其中有一种被告知有毒的会开出很漂亮的花朵的植物是我们不敢去碰触的,长大了才知道那是罂粟花。
穿过大伯家的菜园沿着塘路的坡度来到塘路上,放眼望去看到的是大伯家菜园东头的那颗大板栗树,树上挂满了一个个还是布满软软的小刺的绿色的板栗球,让人看着那些挂满枝头的板栗不禁默默的往肚子里咽着口水。这些板栗球会在未到深秋自动开裂成熟时就被我们用晾衣杆打下来,只是到了秋天时板栗球的外面的刺早已变成手不能触及,用石头砸破布满硬刺的外壳后,塞到嘴里乱啃。一个板栗砸开里面往往有三四颗带有棕色外壳的板栗,一口咬开,连衣都来不及去掉就入得我们肚中,哪里还有机会将板栗煮熟了吃。
板栗树旁是一颗棕榈树,树上枝桠处,饱满的结着棕榈树的籽,而这些棕榈籽会被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爬上去摘下来当成追逐时相互发射的子弹。
这个季节的塘路两侧的斜坡上布满了青草,但塘路上的各种草的品种不一定都是家里的猪仔们喜爱的,我们必须挑那些“割乱糊”“小青草”“苹果草”“剪刀草”等等猪仔们爱吃的割。这样的季节,草资源丰富,因此花上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割满整蓝的猪草。接下去的至晚饭前的时间就是完全规整于小伙伴们自己,每一天都上演着各种玩。
记忆中还会在塘路坡度的坟旁挖坑玩家家,挖着挖着还会挖到一些白骨,有的小伙伴觉得害怕会逃离,有的胆子大的便继续玩。现在想来那些白骨其实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尸骨,应该是大人们把吃剩后一些羊的或狗的骨头倾倒于此,长年累月的便埋到了泥土下。因为动物的胫骨也是比较长的,在孩提时代的视野里,感觉那是人类的骨头,因此虽然表面似乎不怕,但是晚上灭灯后睡觉前,心里回想时还是有点毛骨悚然的,但是次日再玩时便丝毫不能想起前一日睡前的惧怕。
那个时候能在塘路的两侧的坡度上寻得很多的野葱,随便花点时间就可以割上一大束,将这些野葱带回家,次日便可以吃上香喷喷的野葱鸡蛋油炒饭,那个香简直是无法忘怀的。很多儿时吃过的东西,在今天永远都已经吃不出那时的香味,有时候也许并不是东西变味了,而是再也没有了彼时的对食物的渴望度。
在油桐花几乎全部盛开时,密密麻麻的一簇一簇的花朵挂满枝头。在塘路上玩耍割草的画面让人无法忘怀,有时候闭上眼睛,眼前便是一阵春风后徐徐飘落的油桐花的粉白的花瓣,小伙伴们有的在塘路边割草,有的在塘路基面上追逐,有的在弯腰拔茅烟,有的在将黄轩壳、河蚌壳排排例玩家家、、、、、、沐浴在夕阳西下飘落的油桐花瓣中。这样的人和景是那么的自然融合在了这个独有的带着粉色的春天里,将孩提时代的美好童年一览无遗的展示在了眼前。
前面提到的种满油桐花的塘路,由大伯家的院前至最东侧的延伸的最东面是小沙村的大片的番薯地。关于番薯地值得一提的记忆便是,我们这群嘴馋的孩子们在番薯还没长成大个时就已经被我们瞄上了。但是“偷”毕竟是让人不太敢去尝试的行为,可是在这样的犹豫时刻,突然有小伙伴告诉大家,这里守番薯地的这位大伯伯,似乎有一种天然的疾病就是膀胱有毛病。因此导致他是不能快跑的,如果他快跑着追我们,那么他的膀胱就会破裂。这无疑是给了犹豫状态的大家的最好的鼓励,在大家准备好后像是奔赴战场一样的一哄而下的涌向番薯地,开始肆无忌惮的挖起番薯来。哪怕是明明看到了管番薯地的大伯伯已经从远处往我们这个方向来了也丝毫不害怕。直到快走到不远处,才放弃挖掘,大家一哄而散的开始逃跑。可是,大伯伯看到我们将番薯地掀了个底朝天,非常的窝火,此刻的他像是老鹰抓小鸡那样的追赶着我们,那个逃,真的是一边逃跑一边骂那个提供信息不准确的小伙伴。而跑得慢点的被大伯擒拿归案,像我这样的小时候体能还不错的基本都能逃脱,但是哪怕是挖到了番薯,也是不敢拿回家的。
如今塘路两侧的油桐花早已不复存在,塘路的外侧已经种满了吸引游客的大片的荷花,而那片番薯地所在的位置早已是二三十米高的杨树林。今天经过这两个地方,白鹭依然成群结队,远处的布谷鸟还是“布谷不显”的叫着,在我的“布谷不显”的回叫声中依然回应着。可是那一塘路的粉白的油桐花早已踪影无留,仅存的只是我的浓浓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