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履是个不错的医生,在明初西安城里的秦王府里为医正,业余喜欢作诗、画山水,为了探究画理,领着书童跛脚到华山去游览了一趟,途中见到好的景色就为华山写照,回来后经过艺术加工就留下了《华山图册》每幅画上还配有诗。在这之后王履体会最深,也最有名的一句话是:“吾师心,心师目,目师华山。”气势直逼大唐的张璪的“外师造化,中的心源”张璪据说画松的气势利害,但却没有留传下真迹,王履有唯一的《华山图册》,叫人欣赏,在元末明初的山水画上,总算能看到与自然现实相近似的画了,在好几副的画上,象苍龙岭下部、南峰的那个朝元洞、长空栈道、望仙台与现在的华风景比较,还能看到遗留下的痕迹。有些画不说,还真看不出来画的是啥地方,说了也现在去找,也只能是大概吧。这不能怨王履,因为王履是在洪武年间画的,到了明朝后期嘉靖三十四年十二月十二日深夜,华县一场大地震,连渭河绕着走的一座小山都沉下变为平地,渭河朝北改道,何况华山呢,估计当时的华山上的巨石也是咕隆隆的滚到山下去了,华山也没有现在刀斧劈开般的险峻,当时风景应该是幽美秀丽的那种,山上巨石当道,是有看头的地方,因此观看王履的画,山石巨大,溪流潺潺。
王履对华山的艺术加工,在他的《重为华山图序》说的很清楚。可以读一下,就是明朝的文字不好理解,得一句一句得看,总的观点就是以形写神,形神兼备。王履到底是个医生,实事求是才是根本,随意瞎想臆撰,只能害人,不像现在的有些所谓的专家,没有基层工作经验,说起话来,不接地气,云里雾里,叫人看不清楚,同时期的文人倪瓒观点是:“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 王履是医生,医生救死扶伤,自有望闻问切对待病人的本领,到了画里,与倪瓒自然不同,他的观点反映到画里,就是求真,求实,再进一步就是“以意主导,形意兼备。”他的路子就是对景写真,苦苦思索如何“意溢乎形”,然后顿悟升华。“既图矣,意犹未满,由是存乎静室,存乎行路,存乎床枕,存乎饮食,存乎外物,存乎听音,存乎应接之隙,存乎文章之中。一日燕居,闻鼓吹过门,怵然而作曰:“得之矣夫!”遂麾旧而重图之。斯时也,但知法在华山,意不知平日之所谓家数者何在。”
王履到底是个医生,不是专业的书画家、文学家,因此在用笔上草率了一些,放大看画,单从线条上讲,也不似草书用笔的绵长与遒劲,一波三折的用笔看不出来,直率自然的描画,这种直率,与山的形势契合,这种勾线法,类似于芦叶描,又如同钉头鼠尾,用笔干净利落而肯定,没有复笔,直接宋人,据说王履学过马远夏珪的技法,经过对照,运笔却又不同,与马远的大斧劈不同,但劲健与犀利相通,是小斧劈皴,整幅与夏珪的格调相类似吧。这些小斧劈皴,淡墨为之,山石的凹陷与表面的转折,一下就就凸显出来了,淡墨在烘染,相互衬托,前后立体,很是鲜明。纸本到底与绢不同,绢是湿而不洇,纸是干而不燥,勾出方显神采。
王履到底是个医生,他有他的观察方式,我们看到的华山景象,基本都是中景,就像用标准镜头拍照一样,这是常人的视角,因此感到逼真,大山巨石,容纳在他的笔下,奇而不怪。他画的千尺幢百尺峡,三大块石头,夹着石梯与溪流,他是视角,是正面平远吧,现代无人机才能达到这个角度。现在,左面的那个最精彩的山石,已经看不到了,只留下直立片状的小峰了,石梯的险峻依然。我就想,王履给我们留下了地震前华山的图像了。
王履的树,是华山的松树与杂树,杂书,粗笔勾树干,浓重质朴而遒劲,树叶,是点叶法,如同皴笔一样,干湿之间有横点树,有竖点树,疏散洗练,,也有小圆圈勾叶法。一丛树的不同就在叶子的用笔上体现。这或许是看到实景的提炼,或许是马夏类的方式,比马远夏珪更加疏放。王履的松最有意思,重墨勾枝干,主干屈曲不能挺直,古松的意思,用随意点当作皴树皮,不是鱼鳞,给人感觉就是没有皴,大概是稍远观看的结果吧,有二松相交,有松林,有远松,松针组合,每一束松针,从松针中间的顶上起笔向下,再左右,作三到五笔,形成尖如爪印中如圭形的一组,笔道粗而笨,一枝一到三束,是松树的简约画法。远松如王蒙法,松针用一排点作成。
最后用王履自己的话说:“粗也而不失于俗,细也而不流于媚,有清旷超凡之远韵,无猥暗蒙尘之鄙格,图不盈尺而穷幽极遐之胜”。
2024.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