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菜市场偶尔看到一位卖桑葚的老人。紫色的桑葚,还有那位伛偻的老人,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蓦然间叩起了我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记忆中的桑葚是甜甜的,酸酸的,但还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那时候我们村东头有一座破旧的老房子,后院种了一颗桑树。我们这儿并不养蚕,所以种桑树也算凤毛麟角。我不知道这棵树有多大年纪,反正在我幼小的心中,它是那么粗,那么高。房子的主人是一个有大把年纪的老人,弯着个腰,脸上的皱纹像撕碎的破渔网一样,花白的胡子,总给人一种乱七八糟的感觉。他好像不会笑,总喜欢木头似地背搭个手在自己院子里踱来踱去。他是不是过于孤独?听人说他有儿子在大城市,也许是北京吧。但我们小孩子总觉得他脾气怪怪的,所以总远远的躲着,不愿靠近他。
夏天来了,那棵老树结满了果实,从院墙里探出的树冠上,一点一点的紫红在叶子中间跳跃,也在挑动着我和小伙伴们的心。于是我们总是结伴到院子后面去够桑葚。可是树太高,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扔石头砸,用竹竿敲......结果每次都是收获甚微,况且扔石头不准,偶尔会打到老人的房子上,亦或是门窗上,他会啪的一声推开后院门,吓得我们屁滚尿流。
有一天我们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是在中午睡觉时偷偷溜出来,几个人爬上老人家的后院墙,那样便可轻而易举地摘到诱人的桑葚。我们也是如此做了,但由于技术不佳,噼噼啪啪踩烂了不少墙上的瓦。我们料定一会功夫,老人便会怒气冲冲地跑出来,向我们大喊,便疯狂地折着树枝向下扔。
也许老人听到了,看到了,但他没有出来,而是用力地咳嗽了一声。但就这样一声,吓得我们心惊胆颤,便争先恐后地从墙上往下爬,由于紧张,我们几个身上手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我们收获确实不少,当我们用手擦着紫色的口水的时候,都惬意的笑了。老人到底没有出来,也许他睡着了,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们。
下午放学,我一进门,发现母亲一脸不悦。母亲问我中午到哪去了,我坚持说在学校睡觉。母亲拿出一个竹筐,轻轻地掀开盖在上面的红布,“桑葚儿?!”我又惊又喜,旋即又不自然地搓着衣角那块被桑葚染成的紫色。原来,这就是那位老人送来的,他告诉母亲,上墙头太危险了,所以中午没有贸然开门,怕吓得我们跳墙。下午他爬到树上摘光了所有的桑葚,分给我们几个,并告诉我们几个别再惦记了,好好读书,以后别再爬墙了。
第二年,这棵桑树被砍了,以后,房子的主人去世了,再以后,房子也拆了,那些调皮的孩子也长大了,这段故事也只能作为一个永久的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