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抵是个不善言谈之人,可自从做了母亲之后,总觉得自己再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和沉默了。人便在有意和无意之间,总想学点什么。
这种学习,不是科学技术之类的学习,我把它称为如何学习做一个母亲。
还是少女时代的我,崇尚着自由与理想。我虽生长在农村里,小小的身体里却蕴藏着奇怪的思想。孩童时候的我,并不想结婚。总觉得婚姻和家庭是一种禁锢,而我崇尚着自由。这种想法可能源自于我敏感的内心,在我们那个年代,在物质匮乏思想贫乏的山野乡村,生活是一种负累,大多数人的乐趣只是与天地抗衡和共处。农村人的生活极其单调乏味,简单而又朴实。幼小的我,出于对生活不够完整的理解与谨慎,内心封闭又脆弱。总觉得与人相处是麻烦的,而我又不太擅长给别人带来快乐。
婚姻和家庭,对于我来说是个陌生的概念。而我,内心里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东西是自我与爱。
在经历了跌跌撞撞的青春期后,我在懵懂和理性中进入了婚姻。说懵懂,是因为我并不了解婚姻的真相。说理性,是因为我做好了一个女人进入婚姻的心理准备。
婚后,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便觉得上天给我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从前那个腼腆的女孩,一下子成为了一个母亲。一种新的神圣的天性发生在我身上,这也许是每个做母亲的人的共同之处。
我的孩子出生在春天,公历三月中旬的生日。我记得从医院出来的那天,风和日丽,阳光灿烂,田地里的油菜花开满了一地。天地间闪耀着温和的光。我带着宝贝回到先生老家的住处,心里无限欢喜与感慨。仿佛一瞬间,世界变得五彩斑斓,百花齐放。孩子,多么可爱的存在。他那么柔软,娇嫩,天真。因为这个小宝贝,我能忍受生产的剧痛,能忍受彻夜不眠地喂奶,能忍受躺在床上一个月不能翻身下地的无奈。
我想,这是许多女人初为人母后都有的感受。身体虽然疼痛无比,可内心是愉悦和满足的。
孩子,是那么可爱的存在。光是看着他,心中便沁满了花香。他是美好,是希望,是世间的温柔。
婚前内向害羞的我,成为母亲之后,变得大方温和。我开始学习各种技能,如何给孩子喂奶,如何抱孩子,床头放一本关于孩子喂养和护理的书。学习各种儿童护理知识,如何做辅食,学习儿童心理学知识等。那时候,并未觉得生活乏味。反倒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孩子腾腾长到两三岁了。
现在回想起来,孩子是女人与世界连接的一座桥梁。因为这座桥梁,女人能更深入地理解这个世界了。
有了孩子后,我几乎每天都在学习。我不愿自己成为一个不合格的母亲。我学着如何更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情感需求,学着快乐和分享,学着做孩子的心灵导师和朋友。虽然孩子也时常惹我生气,但孩子带给我的快乐和爱远远多余我给他的。
他像春天里的第一朵花,温柔,美丽,童真,纯洁。正因为他,我才有了与世界丛林对抗的勇气和力量。
爱或许是一种力量。我的母亲将她的爱一丝一豪地传与我,我亦将这种爱传递给自己的孩子。因为这个孩子,我柔弱的身体里孕育出坚强的力量。
我可以温柔,也可以强悍。我可以伤感,也可以理性。全因了这个小小的孩子,他像一只粉白的花骨朵,等待着春天的第一缕清风。他是我心里最温柔的软肋,有了他,我感受着世间百味,酸甜苦辣。
转眼间,儿子已上小学了。作为母亲的我,时时,常常,想着他,看着他,眼底里,心里全是他。不想,时光偷走了一切温和美丽的日子。儿子慢慢长大了,像今晚这样,我看着他熟睡的样子,心里蔓延出无限绵长的,幽微的,温柔的暖意,透着清凉的月光看他,真像一朵花呢,娇嫩的,童真的,纯洁的,粉白的花之子。
此时的他,正做着憨甜的美梦。嘴角微微向上,笑着。像春天里的第一朵花,正悄悄绽放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