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二天上午听到噩耗的,弟弟十二点多打电话我睡了,第二天早上回过去,他说:外婆走了,就在晚上的时候,发现不行了打算送她回湖北,中途就走了。
我很难描述听到噩耗那一刻的反应,首先是难以置信,前一周还去看了虽然精神没有那么的好,但人都能清晰的说出是谁,躺在床上喊着口渴要喝水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急忙打电话给妈,一是想看看妈的情绪,二是没有结果的只是想再找妈确认下;听着妈细数事情的经过,说:年纪那么大了,没办法。一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我知道妈心里的心痛,毕竟她没有她的妈妈了。
在我的记忆里,除了去世前这段时间精瘦、发黄的脸,外婆好像一直是那么老的样子,满脸的皱纹趴脸上形成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沟,似乎在说这她年轻时候受的苦,外婆自己的亲生妈妈去世的早,很早就和同父异母的舅舅们一起生活,可能是小时候的没有亲妈疼爱的经历让我觉得她完全不是一个强势或者要去争什么的人,但身体里有一股坚韧劲儿;听妈说他们小时候外公身体不好,前三个又都是女孩子受了不少生不出儿子的嘲笑,所以家里劳力少,外婆那时候在集体被嫌做事儿慢,所以吃了不少苦,家里也穷,40岁左右才生了舅舅。
小时候,我很喜欢去外婆家玩,以前不觉得,现在感觉小时候的一幕幕就像循环播放一样一直在脑子里来回,控制不了也停不下来。
记得小时候外婆不让我糟蹋粮食会说糟蹋粮食老天爷会惩罚的;记得小时候外婆一边到处给我找卖泡子(类似于鲁迅笔下的覆盆子)一边跟我说就好7,小心7多了坏肚子,乱7中毒;记得小时候去了没什么零嘴,外婆会和面、擀面,再用自己收的油炸叫翻饺子的其实是卷起来的面片给我们打牙祭;记得小时候每晚都会给表弟用猪油炒蛋炒饭,我也跟着吃上一碗;记得她走路颤颤巍巍的样子;记得她满头的银发,早上梳的时候会抹点油,会用旧时的挽头发的发饰挽个发髻;记得她用两头空的竹子当吹火棍,吹火时候鼓起的脸颊;记得那时候吃酒糟过敏,浑身痒肚子疼她用力拔了几口烟,对着我肚脐吹进去的那股深深的暖意。
有些悲痛事发当时没有那么的深切,而后每当遇到相关的人事,就会被触碰到,被触发泪点,对于外婆这样的女人,一生对于她来说可能就是子女平安,看着后辈们健康,我无从真切的理解她的想法,但我记忆里永远是她那颤颤巍巍、不急不慢的步伐,略佝偻的身体,灰白的头发和爬满皱纹的深凹进去的眼眶。
前半部分写完了好久,现在是第一个清明时节,是否我其实是个薄情之人,又是否年幼就没了爷爷奶奶的庇护,让我不曾真正感受隔代亲究竟是有多亲,此时此刻回忆外婆的点点滴滴我真的很难一一述之文字,但外婆去世前的样子,尽力坐起来,用同样颤颤的但一定是用尽气力来跟我们一一打招呼的声音说:“云,你来了……”一直在我脑海里,仿佛她不曾离我们而去,我不悲伤,只是这么久未见,我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