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世纪前，在一个星期天上午，村北头儿的二娃子，一溜儿烟地向我们家跑来。

此时，正在家里带着两个弟弟的我，看着他瞪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气喘吁吁、结结巴巴地对我说:“班长，我～我告诉你个好消息，生产队，今天要起地瓜了。”

“哇！这真是个好消息，你怎么知道的？”

“今天早上，听我爷爷说的。”

我想，这个消息肯定不会虚假，等起完后，我们就可以到那里落地瓜了。因为，每年在下霜前后，起地瓜，正是生产队秋收的最后环节。

”好！你回去再问问你爷爷，大约什么时候能起完？”

”好勒！”他答应完，在我家呆了片刻，就回去了。

这个二娃子，跟我是一个生产队，是我小学同班同学。他个高，长得帅，浓眉大眼，双眼皮，十分机灵，若不是生在农村，说不定能被挑走，当个电影演员干干。

可是，人哪有十全十美的，他虽然长相出众，但偏偏对学习不赶兴趣，在我们班里，他的学习成绩总是靠后，不仅学习不好，还是班里的捣蛋鬼。

他家就住在青年点后院，只有一条水沟相隔，青年点的每个小青年，都与他爷爷非常熟悉。

二娃子的爷爷，是我们村有名的老把式，一年四季，除了农忙之外，大部分时间都要到公社铁矿拉矿石，每两三天一趟，每次都能装个两三立方，一般都是在头一天把矿石运下山，然后，把性畜喂好，第二天天还没亮，马车就出发了，把铁矿石运往县城。

“咔咔”的马蹄声，”啪啪啪“，几声急促清脆的鞭子声，常常把我从梦中惊醒，在耳边久久回荡。

虽然二娃子学习不好，整天调皮捣蛋，可是在他爷爷的心目中，就象个小星星，心肝宝贝，就连他爹妈，也不敢轻易地在他爷爷面前打骂，那就不用说别人了，看着他爷爷手中的鞭子，就打怵。

有一天，下乡青年范老师，去公社开会，委托我给同学们留些算术作业，我站在板凳上，把一道道算术题抄在黑板上，同学们在下面认真地写在一张白纸上，算是一次小小的测试，老师回来后，还要仔细检查。

大家都在认真地学习，完成老师留的作业，只有二娃子总溜神，东张张，西望望，人在教室，心在窗外，等到别人把作业做完了，再向同学借过来，大抄一通。

他虽淘气，但人缘还不赖。当我们学习乘法口绝时，大家很快就能背下来了，就连降级生二嵬子，都能及时完成任务，唯独剩下他这个老大难。

当时，老师很着急，上课时，常常有意提问他。

记得有一天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老师又把他叫了起来，让他背诵乘法口诀，“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三五十五，……五六三十……，七七，七——“他突然卡壳了，刹时，全班同学都看着他，身边的同学想提醒他，又怕挨老师批评，老师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双手扶着讲台，上身前倾，急切地等侍他能说出正确答案，可他又一次让老师失望了。

站着的二娃子，两只眼睛直转，左思又想，半天才鳖出个“七七四十八“，引得师生哄堂大笑。

大家笑完，二娃子有点吃不住劲儿了，生气地回怼大家说:“你们笑什么笑！”

当时，把老师气的咬牙切齿，说:“七七不是四十九吗？什么时候又变成四十八了，少的那个”1”被你吃了？”

这时，只见得二娃子的脸上那是红一阵儿，白一阵儿。

“好了，全班就剩你还没有背下来了，你赶紧给我流利地背完，不背完，今天放学，你就不能回家，坐下。”老师最后说道。

放学后，老师找到我，让我帮他完成这个作务，我愉快地答应了。

单就二娃子学习这件事，老师真不好意思跟家长提，更不敢在他爷爷面前说他孙子个”不“字。

范老师对学生的严格管理，在我们惠恩小学是出了名的。无论是在全校五个班级的纪律，全公社同年级学习成绩排名，还是劳动卫生等方面，一直都走在全公社的前列，也深受小学领导和公社教肩部门的认可。

有一天在做第五套课间操的时候，同学们都整整齐齐地排好队伍，当做到“提腿运动”时，二娃子顺着提腿的姿式，向前多迈一步，冷不丁儿地一脚，把前面丝毫没有防备的三胖子，蹬了个趔趄，平时就讨人嫌的三胖子，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回头就冲着二娃子的右胸部，上去就是两拳，这时被台上带操的张老师看到了，广播体操还没做完，就把他们俩个叫到全体同学前面，砢碜砢碜他俩。

班主任范老师就站在我们同学后面，看在眼里，气在心上，因为他俩这次不尊守纪律，学校给我们班级的纪律扣了10分，为班级期末评先，出了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回去后，经过了解，主要责任在二娃子身上，班主任让他作了书面检讨，并罚他在中午放学前，绕着操场跑10圈，并由纪律委员负责监督。

七月的北方，焦阳似火，热浪袭人，临近晌午，操场上，同学们都在下课时间自由自在的玩耍。

有的三三两两踢毽，有的跳田字格，有的在树下乘凉，有的做猫捉老鼠，整个操场，只有二娃子一个人，孤令令地沿着操场的跑道，一圈一圈地跑着。

一向调皮捣蛋的他，认赌服输，老师叫他跑十圈，他不敢跑九圈，另外，还叫纪律委员作时时监督，所以，他不敢有一点偷懒，否则，按照老师的脾气，生怕自已还要得到重罚。

真是无巧不成书，就在他刚刚跑完三四圈，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时，他爷爷正好赶着马车，从矿山拉满满一车铁矿石，路过学校东边的马路，他爷爷往操场上瞄了几眼，一眼就看出了自已的孙子一个人在操场上跑，这可把二娃子的爷爷心疼坏了，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只听到他大声地对性口喊了两声，”吁——！，吁——！”，只见他手法娴熟，“吱——“地一声，把手闸向上用力一拉，马车立刻停了下来，两手紧握一杆长鞭，怒发冲冠，直奔老师的办公室走去，边走边骂，“我把你个鳖羔儿操的，小范丽，你这么对待我孙子，鲨羔儿操的。”

老爷子大步流星地三步并着两步走，要去找范老师算帐，这时，整个操场的学生，都跟在二娃子爷爷的身后，去看热闹。

当老爷子还没走到办公室，他的骂声立刻传到了校主任崔老师的耳边，崔主任马上迎了出去。赶紧走到老爷子跟前，问个究竟。

其实，崔主任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只听二娃子的爷爷亮着大嗓门，说:”这么热的天气，罚我孙子在操场上跑步，你说范丽这个死丫头儿，缺德不缺德？你怎么不在操场上跑呢？嗯！……”不满之声，不绝于耳。

崔主任听到这，一切都明白了，并向老爷子道歉:“大叔，你别生气，我回去一定批评老师，都是老师做的不对。”

通过反复的解释，并向老爷子当面道个歉，这才把老爷子的火给压住了。

此时，范老师就在办公室，她也没敢出来朝面，事情很快就解决了，二娃子也被他爷爷解围了，从此之后，范老师再也不敢使用这种体罚手段了，二娃子也有所收敛了。

当年期末，经过综合评比，不出意外，范老所带的三年级，仍然被学校评为先进班级，公社小学系统优秀班级，范老师也被评为优秀班主任。

时光荏苒，月岁如梭。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范老师因为在下乡期间一直表现优秀，返回了城市，很快成为某企业一名优秀的管理者。然而，二娃子，终究因学习成绩较差，没有考上初中，成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