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了一个星期,下午六点钟,乌云终于酝酿出了大雨。开始还是细小的雨滴,若有若无,很符合春雨润物细无声的姿态。但外出散步的美琪还是决定掉转头往家走。回到家,房东阿姨正和老公度二人世界,电视里又是放的相亲节目,叔叔阿姨似乎特别喜欢看这个台,好像机顶盒只有这么一个频道似的。
美琪放好鞋,转身上楼。“要不今天把最后一件羽绒的衣服洗了吧”美琪权衡着。前几天把两件大的羽绒服洗了,身上这个是最后一件厚衣服,万一要再变天,美琪可不想把辛苦洗好的衣服再拿出来穿。趴在浴缸里刷,姿势非常别扭,洗完连健壮的美琪都直呼腰疼。昨天好不容易等到晾干可以收进箱子里,晾衣支架也关上并放回了楼下,刚刚腾出房间里一大块地方,美琪实在不想再摊出来一件。吸饱了水的羽绒服重,要是用衣服架挂起来晾,怕衣服干掉后不是原来的样子。但今天出去散步赶上这阵小雨,让美琪觉得衣服上粘乎乎的,之前穿着它时粘上去的饭菜汤,还有皮肤分泌的油脂以及蹭上去的护肤品,仿佛都被细小的雨丝混合在衣服的布料上,美琪甚至都怕产生化学反应:现在不洗,等洗了的时候发现羽绒服外罩上都有窟窿了!
“那洗吧”美琪一进屋,就仿佛有了力气。“而且叔叔阿姨这会儿在楼下,做饭和电视的声音掩盖着,应该也注意不到我在‘大洗’”。于是说干就干,美琪把衣服放在浴缸里,拿刷子沾上皂粉,按顺序把羽绒马甲的每个面都刷了一遍。爱干净这个事就像随机事件,不一定何时出现,什么程度,反正美琪这次发作,是顺手把戴了整个冬天的手套也洗了。
“哈!弄完了”美琪晾好手套和羽绒马甲,从浴室里走出来,随手拿了一瓶酸奶,拌上可可粉,开始补充能量。她坐在书桌前,一小勺一小勺地挖着被可可粉浓缩到像巧克力酱一样的酸奶(or巧克力?),窥视着窗户外视线可及的几个邻居的前院。没有任何变化,时间在这条小路上好像静止了一样。不过偶尔还是会有走错路的车拐进来,然后沿着小路尽头的圆形小转走一圈,再反方向开出去。
美琪略微抬起视线,望向邻居们的房顶处,以及远处的天空。乌云一团团的,缝隙中还有太阳光照出的金边。有些天空被乌云的团块完全盖住,有些乌云的边缘漏出太阳的金光,有些天空还明明白白地显露着。“乌云对装修也不在行啊”美琪想,这要是刷漆的,把家里的墙刷成这样,似乎有点闹着玩。
突然,外面的小路上泛起大雨溅出的水珠。雨丝原本若有似无地停了,看来又再度席卷这片区域,并更为猛烈。窗外也听不到汽车驶过的声音,而是被密密麻麻的雨滴打在地上的声音淹没了。天空落下的小雨珠急切地敲在窗户上,好像一堆从天空学校放学的小学生,急着要回家吃饭。美琪觉得自己就要是一个大水珠了,这些许许多多的小雨滴都是来找妈妈满足马洛斯第一需求的。
大雨还在窗外的台子上溅出好看的水花,好像是在给美琪表演。这是形成一楼的廊下空间的顶,美琪在二楼,于是从她的房间看,这就是一个小型平台。
“雨为什么不再大一点呢。”美琪有点遗憾,坐在家里欣赏的雨景还是很享受的,可是这场雨也许是更体谅在室外的人,没多久就转小,然后暂停,然后又小小地下起来,中中地变大一点,又转为小小地,就这么练着太极一样,似乎想试探出一个完美的水量。
后来美琪发现,雨珠多了之后是会顺着窗户的玻璃向下流动的,然后就变成一条细长的优美水迹,不是一个个胖乎乎的小学生了。“像男生运动后出汗的样子”美琪第一反应想,但又觉得男孩出汗哪能这么干净透明呢,于是否定了这个想法。
在新家观赏的第一场雨,不淋漓尽致也不遮遮掩掩,美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