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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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天空有些闪亮的白点,外面黑乎乎的,空气凉幽幽的,一个小男孩背着小包,一路小跑来到成功的门前,看见那里站着一个守卫。他戴着黑色头盔,穿着黑色衣服,黑色直筒裤,笔直地站立着。他看见小男孩来了,立刻带上笑脸告诉小男孩:“成功的路只要走到尽头就能成为成功人士,受人仰望。”

小男孩向前踏了一步。守卫突然挡在门口,说道:“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成功的!”守卫见他一脸扫兴,他拍着胸脯说:“放心,我保证你踏上成功的路,你也能成功!”

小男孩皱着眉,守卫急忙,“成功是对所有人开放的,任何人都能成功。”

“那我现在就要进去!”

“不行,你太小了,得等上面的人给你通行证,我才能放你进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小本本递给他。小男孩翻开第一页写着基本信息,第二页右下角盖着“允许通行”四个红色大字。他抬起手正想翻开第三页……守卫突然抢过通行证。小男孩抬起头,伸着手,不停跳了好几次,每次快碰到的时候,守卫就伸高一点,刻意刁难他。

“你干什么!”

“你看得太久了,这可不是你的。”说完他把通行证放回兜里,继续对他说,“快回去吧,时间到了上面的人自然会给你通行证。你放心,成功是向所有人开放的,等着就行了。”

小男孩露着两颗眼珠子问他:“成功是哪来的?”

守卫收敛了神色说着:“是等来的。”

小男孩再次来到成功的路,已是十六年后。此时他有了突出的喉结,声音也从稚嫩变得低沉,嘴上的胡须也剃得干干净净,身穿黑色西装和黑色鞋子,成了年轻人。

十六年后,年轻人看见成功的门前排起一条几公里的长队。他站到长发女子身后。女子向前走,他也向前走,一点点接近成功的路。大概五小时,年轻人看见守卫,他又矮又胖的,留着西瓜头,眯着眼,靠在成功的大门边,慵懒地打着哈欠。

年轻人从兜里掏出通行证,主动翻开拿给守卫。慵懒的西瓜头守卫见他如此主动,有些恼怒,吼道:“你在干什么?快进去,别挡路!后面还有很多人呐!”

年轻人转头突然看见一个年龄和他相仿的人,挡住了视线,只好踮起脚,长队早已看不到尾了。每天上万人来到成功的门前,守卫不可能记住某一个人,看了也会马上忘掉,便感觉看了没用,干脆不看了。时间久了,守卫都忘了还要通行证这一规定。整天捂住嘴巴哈欠连连,始终没有精神。上面的人说,“成功是对每一个人开放的”他很认同。有证件就放人,等于门槛放低,等于成功是向每一个人开放的。如此一来,守卫也能心安理得偷懒。

年轻人在成功的路里看见许多白色阶梯,无限向上,看不到尽头。那些阶梯有宽的,有窄的。中间还有一条黑色地标,跟随阶梯无限向上。每跨越一条黑线,意味着换一条成功的路。这些路并排着,把整个空间都填满了,无法数清成功的路具体是多少,成功的方法有多少。

旁边竖着石碑写着:唯有抱着坚定不移的决心,坚持不懈地努力,不断地向上爬行,才能达到尽头,才能获得成功,成为上面的人,被下面的人仰望。

他们被石碑上的鼓舞,陆续踏上成功的路,没一个人想着回头。成功是那样令人着迷,所有人都渴望成功,所有人都想成功,自然不用回头。年轻人抬头仰望,看见他们抬头挺胸,把脚放在台阶上,用力踩下去,整个身体向前,他们上了一阶。这时,外面涌入的人群宛如海啸突然冲进来,撞得年轻人东倒西歪,失去方向,被人潮裹挟着乱窜,不知道会去哪里。

几分钟后,他看见台阶,把脚放上去,又缩回来。因为年轻人想走自己喜欢的路,而不是被众人强迫,走上不喜欢的路。他一掉头,看见海啸般的人群冲向他。年轻人试着挪动脚步,可是有人不小心踩伤他的脚背,连挪动脚步的地方都没剩下,怎么可能回去?他盯着台阶,皱着眉,咬着牙齿,年轻人一脚踩上台阶,那一刻他无法回头,只能向前。

三个月后,人潮渐渐散去,剩下几十人还在这条路上。年轻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已经看不到最初的一级台阶。又是一年,他看见一个守卫。那人双手抱在胸前,露出结实的胳臂。年轻人想问他是谁,叫什么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守卫嚷着:“这条路不能过,绕道。”台下的众人交头接耳,纷纷抱怨起的不幸,乖乖去了别处。

守卫继续劝返:“成功的路太多了,为什么非得执着这条路呢?”

一个男子高声呼喊:“要是换一条路,岂不是否定了现在的努力?!”挑战守卫的权威,向前踏了一步。守卫从后腰拿出铁棍,捶得他鼻青脸肿,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这下还没离开的人都老实了,转着眼珠子,想着怎么通过守卫,到达成功的尽头。

有个少年穿着白衣衫,率先帮他驱赶台阶下的人。守卫看见他,挥着手叫他过去,对他命令道:“干得不错,以后你就站这里了。”现在这个人,离守卫最近,大家都要仰望他了,众人纷纷效仿他,帮他解决麻烦的人。能做的事总是有限的,不够下面的人分。有些人给他红包,守卫很是满意拆开红包,打着手势,让他快点过去。看见第一个人通过,剩下的人不甘示弱,纷纷拿出不少财物给他,以为自己也能过,刚刚还在做事的白衣衫的少年,停下手里的活,拿出珠宝递给守卫。守卫一个也不剩下,全部拿进兜里。年轻人摸了半天裤兜,没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是看着他们独自叹息。给了许多钱财的众人突然发现自己还是过不去,台阶下的人纷纷嚷着要举报,守卫笑着:“你要举报得从我这里通过,才能举报。不可以越级的,你认为我会让你过去?”听到这些话,年轻人彻底死心了,向左踏两步,跨过一条黑线,到了别的路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前走,黑色的线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不知道跨过几条成功的路,错过多少成功的机会。只感觉小腿开始酸软,脚底板又红又疼,坐在台阶上歇息。恢复好体力,看了一眼前方,细声说着:“要走好久才能遇见合适的?”回头发现已经看不到一开始的路,“应该够远了。”他再一次抬起头看着成功的尽头,露出充沛的精力。这次他下定了决心,发誓一定要走到尽头,否则决不罢休!

三个月后,年轻人看见很多人堵住台阶。他们被守卫挡住,上不去了。拼命向前挤了上去,台阶上放着安乐椅,那守卫躺在安乐椅上,他的脸像篮球一样大,衣服盖不住他肚子,露着他的肚脐。

他一旦开口说话,下面的人又是鼓掌,又是称赞,更有甚者直接当着众人的面给他名贵的珠宝、翡翠,还有一些人不甘示弱,送上一个大红包。什么都没有的人,也不愿意丢下自尊的人,为他捶背,为他端茶,为他递水。这一切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成为率先通过的第一个,为此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年轻人看着他们拿出这么多东西,还有稀奇古怪的玩意,他一生都从未曾见过。清楚知道,没有拿得出手的礼物;也不愿意丢了自尊,奉承他人,这是挤不上去的。就算有能拿出手的,也被他们拿过了;就算愿意给他端茶递水,可是这样的人,已经够多了,也不一定是他通过。三个月前的雄心壮志只能在现实面前不得不低头,再次换了一条路。

他离开几分钟后,上面的人下来了。那些奉承的人开始动手做事,递红包的人把红包藏起来,为他捶背的人站起来,老实端茶递水的人,又给上面的人端茶递水。上面的人一旦离开,他们又恢复该有的样子。

第二部分

年轻人向西走了一天一夜,只为找到适合的路,一条人少的路,这样就没了竞争,可以轻松些。他一路上东张西望,看看这条,看看那条。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注意到脚下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都两小时了还没看到黑线,这条路宽。他向上望去,看见十几人。他们大多是俩人一组或三人一组,还有少数是四人一组,他们在同一级台阶上结伴同行,一步一步爬行,一点一点前进……

年轻人遇见两个人,一个是中年大叔,他走过十几条路,在这条路上和他相遇。另一个是,年轻小妹,这是她选择的第二条路。

年轻小妹向年轻人谈起,自己走的第一条,那是一条很窄的路。一级台阶上,只能站四五人。一个月后,她看到台阶上站着很多人,围着同一个守卫,在递红包。可是守卫一点也不高兴,板着一张脸,拒绝他们的红包。小妹拦下一个中年人,脸上露出天真向他询问,“为什么要给红包,不能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向上爬吗?”

“不能。”中年人底气十足地告诉她。小妹呆呆地听着,好像没明白说的啥,继续追问,“为什么不能?”

“他们都给了,我不能落后。”中年人笑着答应道。

“这是贿赂吧?”小妹平静地问道,感觉这一问题应该问,必须问,不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

中年人轻轻敲着额头,感觉这一问题感到头疼,又故作平静答复道:“是贿赂。”他不再说话,感觉继续回答这些不言而喻的问题,会让小妹显得很白痴,要不自己就变得白痴了。匆忙离开,急着把手里的红包送出去。小妹想要伸出手拉住他,可是走得太快,没有抓住。这时她看见面前站着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他戴着一副眼镜,穿着崭新的西装,不仅如此他还打着蓝色领带,和他们大不一样。年轻小美走上前,看见他两只手里分别攥着一瓶啤酒。

“你带酒做什么?”

“几天前我看见守卫身后有个空酒瓶,今天特意带两瓶啤酒送他。我想贿赂他。”斯文的中年人从小妹身上移开,看着台阶上的人,仿佛势在必得一般,坚信这次一定能通过。“为什么要贿赂?”小妹呆呆地向他抛出问题。斯文的中年人说着:“大家都是这么做的。”说完就走了。年轻小妹不喜欢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便离开这条路,遇见年轻人和大叔。

他们和大叔相处了一年。他常常不剃胡须,头发长了也不打理,盖住眼睛,整个人看起来萎靡,没有精神。坐在台阶歇脚,常拿出一支香烟,放进嘴里,吐出烟圈,看着台阶下面的人,想着什么。年轻人和小妹常告诉他,抽烟危害健康,要少抽烟,多赶路。大叔看着他们,掐灭了烟,想说些什么,看着他们稚嫩脸庞,又低下了头,没说出口。只是感觉嘴里的烟很苦。第二天一早,大叔没告诉任何人,默默一个人离开了,去了别的路。

大叔离开后小妹经常看向前方,没有尽头,看不见终点,觉得这条路太长了,认为自己走错了,常把换一条路挂在嘴边。回头发现自己走了这么远,又不想半途而废,靠着毅力强撑着。不停向年轻人抱怨,有人在欺骗他们,她的信任一点一点损耗。一年后的某一天,他问年轻人,“为了什么踏上这条路的?”

“为了成功。”

“什么是成功?”她用袖子擦着泪,继续问他“告诉我什么是成功……”年轻人也不知道,只是默默看着她哭。第二天清晨,年轻人独自在台阶上醒来,小妹已经离开了。

小妹离开后,年轻人也不走了,思考起什么是成功。他坐在台阶上,看着一些人向上爬,对他们来说是爬台阶就是成功。他恍然大悟又站了起来,独自一人走了三年零九个月二十三天。这段时间,他一旦望着成功的尽头,希望会减少,热情会减少,步子也会慢下来。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没有终点。年轻人厌倦了,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向下望去。看见仍有一群人抬起脚、弯下腰、看着脚下的路,不停地向上爬。很快他被几十个人超过了,他也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放在心上。

一个女孩经过,看见他坐在原地一点也不动,感到诧异,靠近他,问道:“你为什么停下了?”

“我不知道成功是什么,不想走了。曾经我以为爬台阶是成功,可是我三年零九个月二十三天,又发现到达尽头是成功,可是成功我看不到尽头,就无法到达尽头,就不是成功,所以成功不是到达尽头,还能是什么呢?”

“是成为上面的人,受人仰望。”

“可是我走了三年零九个月二十三天,我去了很多路,他们都把我当成过客,没有仰望我,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活着不是为了成功活着,还能是什么呢?或许是这条路不适合你,再换一条吧,反正成功的路这么多,也不差这一条。”说完她抛下年轻人向成功前进。

年轻人沉默了,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人向他招手,他看不见;有人向他搭话,他听不见。三个月后,他的胡子变长沾上了灰尘。发现这一问题无解,唯有接受人活着只有追求成功,才是唯一的人生意义,否则就是虚度光阴,白活一生。

他再次站起来,向着成功前进。三年后,年轻人看见有少量的人和曾经的他一样坐在台阶,不想爬了,不想成功了。

“不可能的,这一定是少数,是他们不够努力。”

他再往前走了一个月。看见坐在台阶上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直接躺在台阶上。坐着的人摸鱼闲聊,躺着的人紧闭双眼装睡。这里有男人、女人,就是没有向成功前进的人。上面要是有人下来了,他们就会向前爬几步。上面的人一旦离开,男人、女人又开始闲聊,他们坐着、躺着,没一个人再站起来。上面的人没来,他们绝不会向前走一步。

年轻人靠近成功一点,躺下的人就越多,直到他看见台阶上躺满了人,连放脚的位置都没有,再也无法前进时。年轻人只好跑下来,看见一个守卫走上前,问他回去的路。守卫皱着眉听着,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告诉他这里就是起点,再没有别的起点。年轻人迷失了方向,再也回不去了,一下子愣在那里,动也不动。守卫说他挡着了路,不能站在这里,让他走远点。拖着腿挪了几步,便坐在一级台阶上休息,歇够了又站起来朝着右边一直走,没有了目的。内心有一团火支撑着他,那是信念,是回去的信念。他想回去,回到最初的地方。放弃这一信念,他会变成尸体,如同死人一般,连走都不会了。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远,不知这是哪里,不知回去的路。

某一天,他终于厌倦了没有尽头的乱走,一下子坐在台阶上,左手撑在膝盖上,呆呆看着爬阶梯的人群。他们现在的目光坚定,迸发出生命的热情。踏上台阶时的样子是那样稳健,步子是那样敏捷轻快,前进是那样干净利落,曾经年轻人和他们是一样的。这时他的眼里好像进了沙子,手背不停地擦着眼泪,直到手背湿了。

有个女孩,看了年轻人很久,感觉他像挨饿受冻的小猫,很可怜。悄悄走过来,慢慢蹲下,女孩用温柔的声音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抬起头,看见涂着淡淡的唇膏,扎着丸子头,眼睛水灵灵的。年轻人的脸上能感觉她的呼吸,他小脸微微泛红。他看着女孩,诉说自己的遭遇,好心劝她不要被成功迷惑。

“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还是想亲眼看看。”她不听年轻人的劝阻,仍然想试试。脚踏实地向前走,因为成功是那么勾人心魄,是那么迷人。男人和女人都喜欢成功,没有人讨厌成功。他们为之渴望,为了成功可以付出一切。虽然送红包、送珠宝是上面明令禁止的,可是在成功面前都显得那么无力。

年轻人站起身,泛着泪光看着她一点一点远去,身影变得越来越小,他跟着踏出了一步,这时她的背影突然消失了,他便接着无力地坐在台阶上。

成功的路上,竞争的人非常多。一天几百万人走上阶梯,也有几百万人换路。一个男子看见他独自一人坐在台阶上,总会问他:“大家都走了,为什么你没走?”年轻人耐心地解释自己遭遇,认为成功是不可能的,劝他回头,不要想着成功。男子感觉他是疯子。此时他确实像一个疯子,衣服上还有破洞,脸上铺满灰尘,眼睑里还有发黄的眼屎。他微微一笑,便不再理他。站起来,一只沾了灰尘的手抓他,那人拼命叫喊“放开你的手!”不停挣脱他,年轻人松手了。

陆续找了一百多人拦住他们,宣扬自以为先进的思想,告诉他们成功是假的,这是痴人说梦,上面的人是骗子。听见这样的言论,他们纷纷远离,躲着他。一些人还说,“这是消极的表现,要不得!”

他不愿放弃富有远见的观点,甚至用乞求的方式,求着他们接受自己的观点,可是他们一点情面都不留,就像垃圾一般对待他,遇见就躲得远远的。甚至有人喊他滚开,别挡路。年轻人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可悲。又开始在底层闲逛,这次连方向也没有了。

某一天上面来了一群人,揪起他的衣领,扇几个耳光,捶他两拳,踢上两脚,疼得哇哇惨叫,疼得他说不出话,他才闭嘴了。做完上头命令的事,他们大摇大摆走了,谁敢惹他们?不敢。年轻人只是趴在台阶上,恶狠狠地远远望着不敢追上去,看见了还会有重影。

这一时期他感觉自己变老了。察觉到头上几根银色发丝,眼睛也从明亮变得呆滞,腰微微有些弯曲,没有了年轻时的笔直。他已经没法直起腰杆站在台阶上,也没法抬头望着成功的路,而是弯腰看着脚下的路。他老了,成了中年人,与过去和解。

无聊的烦恼也变得更多了,一直思考无解的问题:不愿意丢下自尊,卑躬屈膝地奉承他人;也没有拿得出手的财物;还不愿意老实端茶递水,求一分通过的希望,怎么才能成功,实现人生的意义?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在记忆深处寻找线索。忽然发现,爬成功的路那段时光,没有这么多思绪。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胡思乱想,也没有人像疯子一样对他,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可能那是一切的归宿。他控制嘴角,说着,“哪里都找不到的成功原来在脚下。”他含着泪,不停手背擦着不慎流出来的眼泪,喊着:“哪里都找不到的成功原来在我脚下,就在我的脚下!”

他高兴坏了,“我找到成功了,我找到成功了……”喊了好几遍,他的声音才渐渐消失,最后沉默不语,再次回到成功的路。他的步子变得散漫,失去了热情和稳健步伐,每走一段距离,就要停下来歇歇。他不在意有多少人超过他。他不知道自己选的是哪条路,不在乎自己走上怎样一条路,只是脚下的那一条。走过很多的路才发现,这些路都一样,根本没区别……

两年后,他看见有人和他一样转身坐在台阶上,手撑着头,望着下面前进的人,这时他有了种奇妙的熟悉感。他和那些人有了共同语言,开始和他们交谈。曾经感觉到的可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再因为碰见消极的人就义愤填膺,被归属感完全淹没。他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人,自己就不再孤单。因为他理解他们,如同他们理解他一样,他们有了共同话题,一起说着消极的话,一起腐烂,有什么不好?

上面要是有人下来了,他们会费力地提起脚,踩上台阶,上面的人走了,他又坐在台阶上,累了就躺下。要是上面的一直不来,他们会歇很久才走几步,但是他们一定会前进。因为他们不想离开,也不想下楼。因为他们都知道每条路都是一样的,去哪里都一样。

一个人递给他一支香烟,还给他点上火。中年人接过来,放进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烟圈,看着台阶下的人,发觉这烟是苦的。也明白大叔为何抽烟,也知道烟能解千愁,是良药。

第三部分

有一天中年人抬头看见一个戴着眼镜、身穿破旧西装的老年人坐在台阶上。他从老年人旁边经过,一动不动。中年人曾经和他一样,走上前问他,“发生了什么?”

老年人向他谈起年轻时,遇见过一个女孩问他:“为什么要贿赂?”那天真烂漫的样子,刻在脑海,现在都记得,那时他只是感觉很是刺眼,他逃掉了。他没有回复这一简单的问题,继续向守卫走去。他渐渐放慢了步子,思考一直忽视的问题,嘴里喃喃着:“为什么要贿赂呢?”他也没注意走到哪里了,内心涌出一种苦涩难以用语言表达。

守卫看见斯文的中年人提着一箱啤酒,吞下快要流出的口水,急着问他:“带啤酒做什么?”斯文的中年人被守卫拉回现实。那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不可能把酒放回去了,不可能回头了。

他把守卫拉到一旁,支开所有人,说着,“这是送给你,喜欢吗?”守卫用目光把四周扫了一下,无人。满意地点点头,小声告诉他,“现在送红包行不通了。上面管得严,不能直接收钱了。”还说,“都怪肥头大耳的胖子,带着安乐椅坐在台阶上也就算了,还明目张胆地拿红包,都不遮掩一下,结果被下面的举报了。害得我们红包也没法拿了。”转了一下眼珠子,又说,“不过这些礼品没有明确禁止,没有禁止就能收。你回去等我消息吧,可以过了,我通知你。”

“我过了吗?”没想到这么容易,斯文中年人还没反应过来。

“是的,你过了。”

“现在可以继续向前吗?”

“现在不行,还得等等。”守卫仍然拒绝了他。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快去找台阶坐下,过了我会通知你。”

男子放心了,走下来,四下张望寻找小妹。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有看见。她离开了,去了其它路,后来遇见了年轻时候的中年人。走到台阶的角落坐下,整天啥也不干,只是看看爬台阶的路人。这条路年轻人居多,他们一直向前,尝试送各种东西,都被拒之门外。于是他们不再明目张胆地送东西,而是主动帮助守卫做些端茶递水的活,试图从旁打听守卫的喜好。

三个月后他注意到有些人开始送酒。不仅有葡萄酒、白酒、伏特加等等还有许多他没有见过的酒类。男子感觉事情不妙,内心总是惴惴不安,突然站了起来,背着手,从台阶左端走到右端,又从右端走到左端,思来想去,他又一次向守卫送酒。他不能落后,否则就要被刷下了!又拿来各种酒给守卫。为了和守卫搞好关系,还私下送珠宝、黄金、翡翠等等。下面的人拿什么,守卫收什么,来者不拒,唯独红包不敢拿。三年时间里,男子送了很多东西,不只有酒水,还经常花钱请他吃饭,守卫慢慢也变得肥头大耳起来。

某天肥头大耳的守卫突然消失了,来了一个长脸的守卫,他的身材健壮。站在台阶上,告诉下面的人,“他没有尽职尽责,作风有问题,被上面的干掉了。”还说,“你们走得不算数,要重来。必须一步一步前进,必须脚踏实地前进,不能走捷径。”

下面的人纷纷问道:“我们送的东西呢?”

“被上面没收了,我又没拿,还不了你们。”察觉到话题被转移,他再次强调一遍:“记住你们走的台阶不算数,要重新开始。当然,你们换路也可以。老实说,我现在离你们太近了,也是一个捷径。我要去更高的台阶上站着。”向前一看,正好看到斯文的中年人,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拉过来,让他站在这里。反复对他说,“不能让他们轻易地过了,这是规定。”其实他会选上男子是因为运气,就算他没有送礼,今天站在台阶上的人也是他。

斯文的中年人对他点头哈腰,拱手称谢。直到守卫露出嫌弃的表情,才打住。上面的走了,男子在深夜里,悄悄列出一张表,上面写了名酒、珠宝、翡翠等等。给下面的人,悄悄告诉他们,给了才能过。下面的没办法,谁叫他现在的位置比他们高一阶,下面的人只能仰望他。下面的人为了这一级台阶付出了珠宝、翡翠、名酒。现在斯文的中年人得到这一级台阶,也付出过不少,现在不捞点油水可以吗?不可以!

他在三个月里收到很多东西,黄金、名贵的艺术品、奢侈品,还有好多好多,无法数清。这时他决定收手,他可不想被上面的干掉。更重要是因为,付出的成本回来了。他打算离开,第二天上面的人来下面检查。斯文的中年人在那一天穿得很是整洁,换了一套全新的西装,是为这一天专门定制的。在台阶上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放满了花生、瓜子、糖果,还有茶叶。这些全是用来招待上面的人。斯文的中年人先把座位主动给他拉开,让他坐下。两人一边吃,一边聊。问上面的人,“要怎么才能去更高的地方?”

“找一人站在这里就可以了。”

“为什么?”

“因为守卫有人员限制。”

“不能所有人都是守卫?”

“不能。”

斯文的中年人等到上面的人背着手离开,悄悄联系上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挚友。打算让挚友顶替现在的位置,自己想着继续向前,要是到了更高的台阶,就能把位置留给儿子。三天后他的挚友来了,斯文的中年人让出自己的台阶,向成功的尽头前进,他看见了那个健壮的守卫。守卫告诉他,“这条路走不通,绕路吧!”斯文的中年人悄悄把他拉到一边,亮出他们送的珠宝、翡翠、黄金,“你可以随便拿!”

“你这么做不符合规定,赶快收起来,我当没看见。”说完他顺手拿了一块绿油油的翡翠,放进兜里,还说:“成功的这么多,为什么执着这一条,我还是不会放你过去的!”

健壮的守卫不让他前进,是因为比他高一个台阶的人,不让健壮的守卫站在上面。守卫的人员有限,不是所有人都能当守卫。他不能离开,要是离开了,健壮的守卫也是和他们一样在楼梯里徘徊。

这可苦了中年人。他就只能在阶梯间来回徘徊,带着散漫的步子走上来,又走下去。还看见中间有很多人,他们坐着、躺着、精神萎靡,胡子拉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这里待了多久。男子碰见这些人总是会避开,不敢靠近他们。担心有一天自己也变得和他们一样萎靡,吓得跑下来。没有地方去的斯文中年人,隔着十几阶台阶看着挚友。俩人从6岁开始相处,每天都会联系,从未断过,如同亲兄弟一般,甚至比亲兄弟还要好,有过命的交情。看了很久湿了眼眶,默默离开了。要是赶挚友离开,斯文的中年人会变成无情无义的社会渣滓。只因为他是一个有良心的人,否则也不会站了三个月,就让出他的台阶。现在良心给他带来痛苦,真希望自己的良心被狗吃掉。那样他也能心安理得的在台阶上一直站着,还能得到不少钱财,他哭着骂自己的愚蠢,现在说这些都晚了。现在只有寻找宽阔的路,才能改变这一切。宽阔的路和狭窄的路不同。宽的在一级台阶上,能站六七个人,窄的只能站一两个人。路越宽,需要的守卫越多,成为守卫的机会也能多些。

向左走,跨过几十条黑线,最终找到了宽敞的台阶。送礼时才发现,同一级台阶的三个守卫相互监督,不敢收。如果把他们都贿赂了,要送三份礼。面色突然凝固,再转化为愤怒,他恨自己在台阶上只待了三个月,应该在台阶上一直站着,不应该离开。谁都不讨厌钱财带来的便利,越多越好。这样他也可以拿着别人给他的钱财,同时贿赂三个人,和他们打好关系。

现在他所有的财物,只够贿赂一人,只好去狭窄的阶梯。钱财全送给了守卫,完全不心疼。因为这些珠宝、翡翠、名酒全是别人送给他的。不久后,守卫离开了。可是站在台阶上的人不是他,而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他的脸上长了麻子,相貌猥琐。这人是守卫的小舅子。斯文的中年人好像突然被雷劈中一般,脑袋嗡嗡直响。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哭肿了眼睛,再也站不起来。一无所有的他,站起来能如何?又能去哪里?

他无心料理自己,头发变长了也懒得打理,灰尘落在身上也不愿意弹开,曾经崭新的西装慢慢积累起一层薄灰。直到路过的人露出嫌弃,他才离开了这条路。向东走,没有目的地游荡,不知多久,他的头发渐渐灰白了。常常大喘气,感到疲惫不堪,坐下来歇歇。几天后,中年人和老年人在这里碰面。

老年人讲述着一切,言语中透露痛苦、不公、羞愤、后悔……现在的他上不去,也下不来,处在中间。活了一辈子,一事无成。对着中年人说,自己的良心真应该被狗吃掉,那样就不会痛苦了。讲完这些,他的眼里失去了光,头埋得很低,呆呆看着最下面的台阶,不知道在想什么。夜里他躺在台阶上翻来覆去,好像睡不着,又好像在做某种尝试。找了一个合适的躺姿,让半个身子悬空,然后放弃了,整个人摔下台阶。撞得颅骨凹陷,手骨折、腿断裂,心脏停了,他终于不再因为有良心感到痛苦。老年人死在成功的路上,一生都没有到成功的尽头,也没有受人敬望。

凌晨两点,中年人突然被上面的人拍着叫醒,让他们赶紧赶路,要不换路。下面的人为了向上面的人展示自己积极的一面,纷纷决定前进。留下中年人四下张望,想要寻找老年人。找了十几分钟都没有看到,上面的人拼命地催促他赶紧离开,不要逗留。他和老年人走散了,再也没有碰面。

第四部分

中年人一步一个脚印,走了20年,以前的白头变得更多了,现在他爬一步楼梯都会气喘吁吁,已经没有年轻时的体力。路上的人越来越少,现在只剩下他和几个老年人。他们一直没离开这条路,坚持要把这条路走完,走到尽头。很多人在年轻的时候,总是经常换路,连台阶上的守卫都没有看见,就离开寻找捷径。事实上,成功是没有捷径,只有一步一个脚印,坚持向前。在这条路上他们还没有碰见一个守卫,离终点越来越近了。

某天,他们看见台阶上有个人。那人和四十三年前的人很像,他也是双手抱在胸前,不过他没有结实的肌肉,身高好像比以前更高了,站在台阶上像根竹竿,变得很年轻,连皱纹也没有。

老年人问他,“我可以上去吗?”老年人偷偷把目光绕过那个人,向前望去,发现台阶上有个人影,那个人的后面也有人影……那些人影挡住了终点,他看不到终点。

“不行,就算我让你去终点,我上面还有很多人。更重要的是你老了,走不动了。”

“你为什么没有变老?”

“你说的那是我爸爸,他在我的上面待了四十年,他也没有到终点就死了。”他瞪着眼,意识到恐怖的事实,那些出生在高层的人,不需要从第一级台阶开始从头开始。就像老年人的挚友一样,可以直达。突然感到再走六十五年,一百三十岁也不可能走到终点,也不可能得到成功。他掉头要回到门口,想问守卫怎么回事。不是说成功是对所有人敞开的,为什么他不能成功?

一路向下,他看见许许多多年轻人和曾经的他一样,脸上带着兴奋踏上去,步子是那样轻快,眼里充满了希望,感觉自己一定能走到尽头。此时的他双鬓花白,眼睑凹陷,满脸皱纹,连爬一步都喘着粗气,下楼都感觉疲惫。他总是小心翼翼地下楼梯,害怕踩空摔下台阶,为了安全,踩稳了才提起另一只脚。疲惫他会立刻停下歇歇,绝不多走一步,想活着来到底层,而不是变成一具尸体摔下来。

十年后,他再一次看见成功的门前站着的守卫。这次接待他的不是一个西瓜头,而是一个脸上带刀疤的人。他有一双黑色眼睛,身高一米八,露出粗壮结实的手臂,手臂上还有黑色的龙形纹身。老年人小心翼翼地问守卫:“成功的路走到尽头,不是都可以获得成功吗?为什么,我都老了,还是没有到尽头,没有成功……”守卫看见一个矮小的,弯腰驼背的老头,抬着头眼里发光,用渴求神色望着他。

“因为你不够老实,你躺了,你坐了,没有一步一步地前进。”守卫撇过脸,不再管他,换一副嘴脸接待新人。

“可是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啊!”

“所以他们都没有成功。”守卫说出早已藏在心里的回答。同时摆出另一副嘴脸,欢迎年轻人进来。老人在旁边看着,试图再询问些什么。守卫用冷厉地看着他,冲他吼道,“你还有什么事,我可是很忙的!”守卫故意对老年人吼道,防止他更进一步追问。守卫处理这些事已经得心应手,知道面对这样的人应该用凶恶的态度对待。所以他在脸上画了一条逼真的刀疤,又给手臂画上黑色的龙形纹身,以彰显自己的凶狠,现在他问这种无聊问题的人很少。

老人被吓得双腿发软,一下子失去了站立的力量,无力地蹲在路口。路口被挡住,外面的进不去,这次是真的走不动了。仰着头,想问守卫下一个,这是他一直的困惑。可是他用冷厉的目光反问老头,“还想问什么?”老人看着她脸上的刀疤,看向他粗壮的手臂,感到一股恶寒和恐惧,他沉默了,老人感觉到,守卫偷偷用冷厉的目光盯着他,继续追问会发生不好的事。

守卫看见刚来的新人进不去,对老头喊道:“你挡着路了,滚去旁边。在那里蹲着、站着都行,总之别挡路!”他双腿用力试着站起来,可是一点用也没有,没办法只能双手撑在地上,勉强站起来,拖着腿,到旁边蹲着。

这些日子,他总能看见一些人前往成功的路。他想劝那些人别走上去,后面走不通的。可是这些话如鲠在喉,怎么也吐不出。反而是一些人问他,为什么不走了。他总是回答:“老了,不想走了,走不动了。”

某一天,一个人看见他蹲在门口,垂着头,一动不动。有人向他打招呼,他也没回应。现在感觉每说一句话,一个词,一个字都会喘气,呼吸更费力了。闭上眼,他感觉自己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不知道会去哪里。这时他在恍惚间看见一束光,来接他去大自然。他拿出最后的力气,睁开眼。看见四周黑黢黢的,静静听着周围的虫子吱吱声。四下张望了一会儿,周围没有一个人。缓缓向守卫搭话,喘着粗气问道,“成功的路……对每个人都开放,为什么我不能成功呢?”

“成功是向所有人开放的,可是你的上面有人了!”守卫看他快死了,对他说出实话。

老人提起最后的力量,向他说道:“走不通……”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为什么骗……他们去成功的…”最后一个字没说完,他突然止住了。靠着墙,无力地把头垂下,眼睛瞪得大大的。

“喂!怎么了老头?!”抓着肩膀摇着老头,可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别吓我啊!”把手伸在鼻孔下,十几秒都没有鼻息,他死了,是他把人吓死的。

“有人吗?”六岁女孩趁着天没亮,一个人来到成功的路上。十几秒钟后没人答应,“我要进去啰?”

“有人,我在的!”守卫站起身,看向小女孩,挤出笑容,克制住内心的惶恐,告诉她:“成功是对……”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小女孩歪着头,守卫继续慌慌张张说着:“成功是对所有人开放的,放心进吧!只需要通行证就可以了。你有通行证吗?”他的额头冒着冷汗,左手不停在裤子擦来擦去,想把湿掉的手心擦干。

“通行证啊,要怎么办呢?”小女孩向他问道。

这个问题他太熟悉了,出于某种习惯,自然地告诉她:“等着就可以了,上面的人就会给你。”跟在小女孩子后面的是个年轻人,守卫把小女孩扔在一旁,接待年轻人。年轻人,从兜里摸出通行证递给他。守卫翻开通行证第二页看“允许通行”四个大字,“过。”小女孩看见成功的门边蹲着一个老人,一动不动。小女孩走近他,想伸手碰碰他。

“你干什么?快回去!”冲他喊道。小女孩愣在原地,看着守卫,突然哇哇大哭。守卫在成功的门前拉上警戒线停下工作,走向她,“回去好吗?会有人给你通行证,别着急啦。真的,我从不撒谎。”为此守卫还拿出糖果送给小女孩,慢慢的她止住了哭声,一个人离开了成功的路。

守卫再一次回到成功的门边,不停接待前往成功的路的每一个人,从未停歇。渐渐恢复了工作的状态守卫,不再担忧死人的问题。不断向他人介绍成功的路,不断说着成功是对所有人开放,好让他们安心,能放心地进入成功的路。如此他忘我地工作是必要的,这使他忘记路边的死人,忘记心中的愧疚。

深夜刮着风,吹着树枝嘎嘎作响,四下一个人也没有,周围黑黢黢的,连月亮都躲起来了。透过薄薄的夜幕,守卫隐约看见路边蹲着一个死人。耳边响起临死前他最后的疑问。守卫闭上眼睛,不过脑海里总是浮现老人蹲在路边的样子。老人临死前的疑问在耳边反复回响,吵得他根本睡不着。

慢慢靠近他,双手展开,手掌合并,跪在地上,头不停地撞在地上,直到额头露出血迹,“对不起!这是我的工作。干不好要被干掉。上一个西瓜头就是被干掉的!”

后记

这次后记谈谈这篇小说由来和最近学习收获。我在三年前就想写这篇小说,可是我始终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写出来。某一天我在网上冲浪,了解到卡夫卡的一生,我成了他的粉丝。找来他的短篇小说集,有一篇《法的门前》,读完后令我终身难忘,由此在两年前写下《成功的路》。

那时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完《法的门前》就能写出《成功的路》。最近在学习《艺术哲学与审美问题》,解答了我的困惑。

复旦大学哲学系教授王德峰,在《艺术哲学与审美问题》提到创新(作)的源泉是性灵,指:直觉、想象、感悟。而艺术作品可以滋养我们的性灵(直觉、想象、感悟)

艺术作品与想象。这篇小说是我看完《法的门前》写出来的。《法的门前》激发了我的想象力。坦白说这篇小说有些段落和《法的门前》类似。如果你在小说时感觉想象力匮乏,看看文艺作品,或许对你有帮助。

艺术作品与感悟。读完法的门前,我悟到了不少;你读完我的小说,也会悟到不少。至于悟到什么,可以在评论写出来。

艺术作品与直觉。它可以让我们更加看清楚的看见现实。在潜意识中影响判断,形成直觉。比如《少年维特之烦恼》曾经在欧洲引起自杀潮。想“自杀的直觉”就是受到作品的影响。这么说可以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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