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时的我,是个不爱吃面的人。作为一个老陕人,我似乎对不起老陕人爱吃面食的嗜好。我最喜欢吃的是馒头,每顿饭都离不了馒头。
和老公谈那短短的所谓“恋爱”期间,有一次,突然心血来潮,想在他面前卖弄一下自己的手艺,竟然想要做一碗扯面给自己,结果面和硬了,想象中的柔韧,筋道的薄薄的扯面,从我的手中出来的时候,竟然都拉扯不开,断成了二寸长的厚厚的面段,当着他的面,我难为情地煮了好久,才捞出,加了些白菜豆腐臊子,又装作津津有味地硬着头皮吃完。
婚后,他戏谑地告诉我,那天实在碍于面子,强忍着,没敢笑话我,竟然把扯面做成了那个样子。
原来,老公是爱吃面的人,也对做扯面的技巧略知一二。
结婚了,不知不觉就慢慢地为他改变了。
不爱吃面的我,只因为他的爱吃面,不自觉地就爱做起面了。他爱吃手擀面,我就重操少女时代学的技艺,凭着感觉,和面,擀面,切面,面有可能和得太硬或者太软,面有可能擀得薄厚不匀,面也有可能被切得宽窄不一,但我的心是用心用意的在做着面条。
熟能生巧,随着日子的缓缓走过,我的面条擀得越来越好,我做面的技艺也在突飞猛进,柔韧劲道的扯面,滑润爽口的臊子面,色香味俱全的干拌面,各种菜面烩在一起的特入味的烩面,都是我的拿手厨艺,并且,不爱吃面的我,也慢慢地爱上了吃面。
尤其是两地小分居的那几年,在等他进门的那一个多小时,我计划好时间,不紧不慢地,用心用意地做着那一碗面。
先是和面,那面,一定要和得不软不硬,恰到好处,利用醒面的间隙,切菜准备臊子,那刀下的每一块菜,一定要切得在我的眼中近乎完美,方形的鲜艳红萝卜片,菱形的白白的豆腐块,碎碎的黑黑的木耳,鲜亮翠绿的菜叶,单色彩搭配就给人以清新爽目之感。
然后是揉面,小小的一块面团,在我的手里灵活地翻转,飞舞,小鸽子一般,直至面被揉得光滑而有韧性,我才把它团成一个圆圆的半球样,然后用手压平成圆形,压的过程,一定要手掌伸平,用力均衡,要保证压出的面饼薄厚均匀,形状圆满。然后是拿出擀面杖,开始真正的擀面,一根长长的擀面杖,在我的手里仿佛被施展了魔力一般,听话地顺着我的指挥,在我手掌的压力下前后滚动,面团也沿着顺时针方向,被我翻动,擀压,不多时,一张圆如大满月,薄厚适中的面片就擀好了。
在晾面的间隙,我有从从容容地做臊子,出锅之前,还不忘在臊子里,打上一枚鸡蛋,黄黄的鸡蛋花,优雅地卧在红萝卜,白豆腐,黑木耳,绿菜叶之间,是说不上的惬意啊。
臊子出锅了,倒水入锅,开火烧水,等待水滚开的时段,正好切面条。在面片上均匀地撒上玉米面粉,然后将圆圆的面片折叠起来,一刀一刀地切下去,于是,一根根细长,均匀的面条就诞生了,切完之后,一缕缕捋直,码顺,整整齐齐地放于案板之上,锅里的水正好滚开,于是下面条,水滚过两次之后,面熟,拿筷子干捞出锅,理顺装大碗,热热的面条浇上早出锅的温热汤臊子,一碗面的温度若吃的话就恰到好处。而这时,该进家门的老公也推门而入,于是,他洗手开吃,我另拿一碗,舀来面汤,端上饭桌,看着喜食面条的他吃的津津有味,我也无比享受,坐于他身边,一边看他吃饭,一边拉着家长里短,还是不是给他剥个蒜,递个毛巾,擦擦他额头酣畅淋漓的大汗,那一刻的我们,就是幸福的老百姓。
有人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而我,因为一个人,爱上一碗面,爱上了做一碗面,爱上了吃一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