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尺溪里抓螃蟹

想明朝

远在河南的姐姐托我抓几只这边的山螃蟹，文火焙干，要做一秘方的药引子。好久没带儿子亲近大自然了，正有意闲暇时带儿子去附近的山林或小溪转转——感应山林的恬静，领略溪水的清澈，享受空气的清新。于是欣然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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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周六，无事。天空虽阴沉沉的，所幸无雨，游山玩水正好。和儿子简单收拾后便驱车直奔五尺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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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尺溪，自带神奇色彩的一处圣地。相传明朝初期，五尺溪某山顶有一产量极丰的金洞子，大斛分金，极其红火，后却不知何故发生械斗，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朱元璋皇帝闻之震怒，一道圣谕，令辰州官府用一口大灶锅把挖金人全封在了那个金洞里，此后几百年金洞便了无踪迹。我八九岁时分田到户，由于田地分在五尺溪，父亲便把房子修到了五尺溪。那些年总见一队一队的寻金人马时不时地进五尺溪里转悠，一山一山掘地三尺地打洞，搜寻被逢武帝封起来的金洞子。许是年代久远且封得隐秘，只见些残缺不堪的石碾子，却始终不知金洞子的具体位置。折腾着总是无功，慢慢地寻金队伍渐少，五尺溪恢复宁静。上世纪九十年代初，“237”探矿队扛着先进的仪器在五尺溪山谷里勘探了近三个月，终探明，距地表三四十米深处五尺溪往青草尖方向的一条脉线上蕴藏了丰富的金量。据说，直线距离约二十公里的湘西金矿地下坑道已延伸至五尺溪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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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随着哥哥姐姐也进过五尺溪寻“宝”。蜿蜒曲折的五尺溪水流潺潺，一路是宝：有在小石潭里悠然横行的螃蟹，毫不怕人，你去抓它，它会马上举起两把大钳子向你示威；有在石缝中嘻戏打闹追进追出的石斑鱼，见人来马上遁迹石缝，只闻石缝中噼啪作响；有受了惊响迅速从裸露的大岩石上跃入小水潭藏匿的大岩蛙。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可真是滋补三宝啊！厨艺极佳的父亲把我们捉到的三五条石斑鱼和岩蛙拾掇干净，炖成一锅美味鲜汤供我们享受；又把抓来的数十只螃蟹用热油炸至金黄撒上盐巴，手拿炸好的螃蟹，“嘎嘣”一声响，外脆内酥，唇齿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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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稳车，儿子拉开车门急不可待地冲向小溪，我锁好车拿着盆子一步一趋地赶。沿溪溯上，小心翼翼地在溪流的石头中翻找了十来分钟，终于抓到一只螃蟹。儿子极其兴奋，看着盆里个头不大的螃蟹唠叼个不停：小螃蟹，小螃蟹，你别怕，我们不吃你，待会儿给你找很多很多的朋友陪你一起玩，现在你老老实实呆着，可不准越狱啊。童言趣语竟惹得我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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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季节不对，深秋的水温已凉，螃蟹貌似躲进石洞里越冬去了。又往五尺溪山谷深处前行了约半里地，仔细搜寻着蛛丝马迹依旧再无斩获。正心灰意冷踟蹰不前，忽听身后一声惊叫：老爸，螃蟹不见了！回头见儿子郁郁不欢，手端的盆子里空空如也，不觉莞尔。忙安慰他：沒事没事，肯定是螃蟹等得太久还不见朋友的影子，失去耐心，越狱找它们去了。不过放心，明年暑假它肯定会同着朋友领着一群孩子在此迎接我们呢。于是儿子一脸憧憬地释然开怀了。经此一闹，便沒了继续向前翻螃蟹的兴致，和儿子爬上溪旁小路，一路赏着花赏着景地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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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三年前的暑假也来过五尺溪翻螃蟹。那时女儿读大一，还沒在校外兼职，休假在家；儿子刚满三岁，每天缠着问这问那，对世界充满无限好奇。于是某天午饭后便领着她们来到五尺溪抓螃蟹。炎炎夏日在家开着空调仍觉高温难奈，但一进五尺溪，习习凉风便扑面而来，湿润的空气更浸人心脾，顿时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一身的疲乏在此时此地竟不知所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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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可喜的是，那个季节的五尺溪里螃蟹真多，只要翻开一块水中石头，准有一只螃蟹或举着双手向你缴械，或趁混水狼狈逃窜，一抓一个准绝不放空枪！见我翻得有味，女儿和儿子也加入抓螃蟹大军。女儿心细，见大螃蠏举着钳子，就会用两手从侧面进攻，不待螃蟹反应，抓住后快速扔进桶子。儿子不得要领，七手八脚地一通乱抓，冷不丁被一只大螃蟹夹住小手，吓得“哇哇”一屁股坐在水里，螃蟹遇水便逃，放开儿子后一溜烟钻进大石缝里死也不肯出来了。见满是委屈憋红脸蛋坐在水里的儿子，我和女儿一口气憋得眼泪水在眶眶里打转转，硬是没敢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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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回家，我也学着父亲的做法，做了满满一大碗油炸螃蟹，全家围在一起，风卷残云般一会儿把一大碗螃蟹干了个底朝天。一家人直夸我的厨艺精湛：爱人说好吃，女儿说美味，连儿子都向我竖起他那胖嘟嘟的大拇指！

哎，其实我知道，不是我的厨艺多精湛，而是爱的味道是世上至真至纯的美味呢。

2020.11.1午后于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