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课
每周二的下午都有一节音乐课,每到上课之前,一群人总要搬着板凳呼呼啦啦地冲到一楼角落的音乐教室,顿时空荡荡的音乐教室挤满了人。
音乐教室中间有一架老钢琴,靠墙的桌子上摆着一排乐器:小提琴,手鼓,竖笛,萨克斯……老师总是姗姗来迟,因此总有几个学生去摆弄那些乐器。毛海英和陆云慧都是自小学钢琴的,学到了几级福生并不知晓,不过当她们款款坐到钢琴面前,一双手便开始在琴键上面跳舞,那架老旧的钢琴便开始焕发青春,冒出一连串动听的声音。
陆云慧和毛海英并排坐着,两双手在半空中翻飞,福生就在一旁聆听的人群中看着,毛海英的身影渐渐淡了,福生的眼神就像聚光灯一样打在陆云慧身上,思绪飞回小时候自己在屋顶上吹口琴的刹那,自己放下了口琴,想象着自己面前有一架钢琴,那悬在半空的手指,终于籍由喜欢的人上落到了真实的琴键上。
“好听啊!”福生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喜欢的人和喜欢的琴重叠着,有风在脑海里回荡,飘向过去的屋顶。那时候一个小屁孩就在屋顶上正襟危坐,十根手指起起伏伏,演奏着沉默的旋律,只有风听得到。
“哎呀,不就是音乐嘛!我也会!”尤金利在一曲终了后打破了掌声,说罢撸起了袖子,走到桌边拿起了萨克斯,在钢琴边上鼓着腮帮子吹了起来,鸡爪子一般的手在金色的钮上按来按去,居然真的演奏了一段旋律。
“靠,这家伙也会个乐器,啧啧啧,好听也不耽误他讨人厌。”福生在心里想着,皱着眉头投过去几个白眼,“求你离陆云慧远一点吧,站那么近我看着反胃!”福生在心里碎碎念道。
放学之后,学生陆陆续续走出了教室,“我要也会点啥就好了,城里的小孩就是条件好啊,没事学个萨克斯,还能出来嘚瑟一下。”福生忿忿地嘀咕道。“不过陆云慧弹的钢琴真好听啊,下次音乐课也能听到就好了。”福生甩着书包走进了人群。
露馅
福生在服务社的屋顶上吹着口琴,口琴放在行李箱里很久了,终于被福生拿了出来,到如今福生依旧没有学会什么朗朗上口的曲子,靠着一本教程勉强学了几个儿歌的片段。
他靠着栏杆,望着学校的操场,风卷起几个塑料袋在跑道上滚动,福生想象着自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音乐家,脑海中浮现出陆云慧和尤金利的脸,一种喜欢与讨厌,平静与热烈,偏爱与妒忌的感情酝酿着。“呼,我做好准备了!”他长吸了一口气,准备以一首惊天动地的旋律一展心中的阴翳。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5353531,24325…”
“吹吹吹吹吹吹吹,吸吸吹吸吹…”
“额~”福生幽怨地给了自己一个白眼,为啥自己只会儿歌啊,什么协奏曲进行曲各种高大上的曲子就不能会一首么?“太失败了太失败了,我怎么这么菜啊!”浮生拍着口琴里的口水,拿卫生纸仔细地擦了一遍吹口。福生盯着手里的口琴,就像一个穷人盯着金库的保险箱,思而不得,无可奈何。
“啊,想哭!”福生悲哀地挂在栏杆上,怔怔地盯着楼下空荡荡的街道。
“嘿,兄弟,你挂这吹风呢?”有城拿着两个雪糕死皮赖脸地粘了过来。
“雪糕留下,你可以滚蛋了。”福生不客气的从他手里夺了块雪糕塞进自己嘴里。
“啧,兄弟搁这练乐器呢?”有城看了看福生手里的口琴,“好好努力,争取下次音乐课表现一下,别让那个尤金利瞎得瑟。”
“咋地,你也看他不顺眼?”
“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你看他吹萨克斯的时候鼓着腮帮子跟蛤蟆似的。”
“哈哈哈,蛤蟆,这个比喻完美。”
“我说”,有城意味深长得看了福生一眼,“有个事我想询问一下。”
“有屁就放。”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陆,云,慧?”有城说的极慢,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吐出这句话。
登时福生心里一惊,但还是强装镇定,扭过头一脸随意地瞧着许有城,“证据呢?我跟她可不熟。”
“刚才音乐课不是分组上台合唱么?”
“昂,怎么了?”
“你跟陆云慧一组。”
“那是老师分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合唱的时候,你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排的陆云慧呢!我在下边看的可是一清二楚。”
“我,这能证明啥?”
“咳咳,根据我搜的这个男孩喜欢女孩的十种表现,第三条就是男孩子会在各种场合偷偷观察注意自己心仪的对象,你盯着人家陆云慧的眼神可是含情脉脉啊~”
“闭嘴,给老子闭嘴,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福生心里暗叫不好,居然让这臭棋篓子撞见了自己的秘密,“靳福生啊靳福生,你真是个蠢货,那么明目张胆地盯着人家干啥?靠靠靠,真是——”福生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福生真是又羞又恼,但还是心思一沉,扭头对有城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昂,是又怎么样?不服你给我忍着,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有城一脸坏笑,“我就说嘛,咱班那么多女的,你总该心动一个的,前些日子还给我装作一个都不喜欢。不过我还真不知道陆云慧有啥,成绩一般,长相一般,各种一般,哪比得上我的苏丽?”
“你再吱歪一句,你以后的作业都自己解决。”
有城顿时噤若寒蝉,“大哥,您是大哥,我闭嘴,今天的作业还得仰仗您!我溜了溜了。”说罢便扭着屁股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