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片:老猫枕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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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柳儿走进来,对着发呆的许言行了个礼,见她没有回应,又喊了一声,“小姐,莫云来了。”
许言收回飘远的情绪,放下手里的书,回头看着柳儿,察觉到她的几分不忿,笑问:“怎么了?”
莫云许言当然记得,本是她房里的大丫鬟,人倒是聪明伶俐,有点心高气傲,不甘于只做个丫鬟,没想到跟着小拾儿这样的主子——不单在家里没什么地位,更是胆小怕事,整天憋在房间里,不说话,更不见人。莫云难免的没把小拾儿当主子,甚至有时候会对小拾儿大呼小叫,大约是因为小拾儿里外都需要这么个强势的丫鬟打点,加上她内向怕事的个性,对莫云处处容忍,可许言哪里受得了这个,很快就寻了个借口,把莫云赶了出去。
柳儿瘪瘪嘴,言道:“小姐忘了吗,她离开咱们院子后,被赶到厨房做杂活,她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不但常和厨房的刘管事口角,最近听说她与采买的刘阿强勾搭,贪了回扣,被刘管事发现了,要赶出府去。”
许言笑了,“找我求情来了?你打发了她吧。”
柳儿四处望了望,走近许言,低声说:“我也是这么回的,但她说有话要跟小姐说。”
许言沉思。莫云是这座院子,也就是小拾儿的大丫鬟,二十出头,虽然出身低,但舍了家里的亲朋到许府做奴婢绝不单单只为了多挣一些嫁妆,大约是想着婢随主贵,没想到跟了个不受重视的十小姐,一时间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才会对主子粗言粗语。这样的人,多少是有些聪明细心的,对许府很多事情应该比柳儿要了解。柳儿对自己虽然忠心,但是个粗枝大叶的主儿,想着自己回去希望渺茫,多知道一些总归不是坏事。再抬头看着远远的莫云在原地打圈搓手左顾右盼的急切模样,许言心里泛起一丝同情,“让她过来吧。”
莫云过来给许言行礼的时候,脸上的急切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见莫云强装出来的不慌不忙,许言也不说话,只慢悠悠的喝茶。以前她钟爱咖啡,到了这里不得不改喝茶,日子久了倒也品出茶的甘香来了。
到底是莫云沉不住气,说:“小姐,我有句话要回您。”
许言不看她,啜了口茶,微微点头。
“望您能答应我一个请求。”莫云原本满腹的理直气壮,此刻因为许言的沉静而变得畏缩起来。
许言抬头,她本就是沉静的个性,面部表情不多,加之检察官的工作赋予她特有的威严,即便是小拾儿这张萝莉脸也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莫云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许言仍旧语调平平,说:“莫云,你那么确定你的话,值得我一句承诺?”许言在心里思量着,这事一定是与小拾儿有关。自己来这里一年了,虽然与父亲关系并不亲密,但二十好几的许言较之十五岁的小拾儿总归是善于交际的,虽然她从不主动去见父亲,但她懂得进退,也懂得利用自己是家中最小女儿的优势,与父亲和几个姨娘关系还算和睦。
莫云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许言已经完全不是自己伺候了三四年的许言了,以前的她怯懦胆小,几时能用这么凌厉的目光看着自己?难道鬼门关上走一遭真得让她一夕之间长大成人了?“小姐,这三年多来,我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着您的,要不您那些个吃穿用度还不被管事的克扣光了?”
许言仍旧不说话,她多年来一直与各类犯罪嫌疑人打交道,太知道只有沉得住气才能镇得住像莫云这种自持手握把柄的人。
莫云见她脸色仍旧不变,心里的急躁又炙热了几分,终于忍耐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奴婢求您了!”这些年,她哪里对这个十小姐自称一句奴婢?
许言朝着柳儿挥了挥手,示意她到外面看着人,虽然许言并不知道莫云要说什么,但想着总归是不能为外人道也的秘密吧。
莫云低声道:“小姐不是失足落水,而是有人谋害。”莫云直盯着许言的脸看,并不见她露出丝毫惊讶或者恐慌的样子,莫云完全揣摩不透许言的态度,心扑通扑通的越跳越快。
许言知道小拾儿是因落水晕死过去的,虽然心有戚戚,但许言毕竟不是小拾儿,对意外难有感同身受的体会,她甚至想若不是小拾儿落水,自己怕是已经见了佛祖了吧。许言只是略有些吃惊,就算小拾儿不受家里人待见,但她一个小姑娘,但总不至于有人要害她性命吧?做所有事都要有动机,尤其是犯罪行为,即便是激情犯罪也需要外界的不良环境和犯罪者自身的不良心理品德的双重刺激所产生的犯罪心理。杀了小拾儿需要什么动机,或者说杀了小拾儿会有怎样的收益?许言沉思着,脸色依旧平和、淡然。
莫云向前跪行了两步,贴近了许言的身子,说:“奴婢在后厨时,曾与翠屏有过……有过争执,翠屏说,你的旧主子活着或是死了都只是一句话的事,何况你一个奴婢?小姐,翠屏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呀。”莫云嘴里的夫人就是廖氏。
“你就凭着一句话断定我是被人谋害?”大学书香环境长大的许言永远理解不了大家族的勾心斗角、血雨腥风,用的是自己惯常的那一套关于证据链的思维方式。
莫云眼皮微微一跳,这一细微的动作使得许言笃定,她手里掌握着证据,只是因为不想太早露出底牌罢了。
莫云咬了咬牙,说:“奴婢看见了。”
许言终于放下手里的茶杯,莫云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子被人谋害?
“小姐,小姐,不是奴婢不救您,是奴婢怕救不了您,所以才到前院喊来了老爷说您落水了,否则,怕是、怕是连……”莫云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虽然她怨主子不争气,但主子总归是主子。
许言叹了口气,连这样的话她都说得出口,真正是走投无路了,她不爱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你和刘阿强的事是真是假?”
“那可真是冤枉了奴婢,奴婢虽然家贫,但从来不会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何况,何况……”莫云看着许言,斟酌着该不该继续说。
“既然要我帮你,就要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许言这话,根本就是在对犯罪嫌疑人进行思想教育,她甚至对空翻个白眼。这大约就是职业病,清闲了一年也改不了的职业病,真是病的不轻。
莫云脸有些微红,“奴婢与刘阿强本来有婚约,后来退婚了,奴婢避他还来不及呢,哪能和他做那种事。”
想来退婚的事是莫云提出的,这个刘阿强不知受谁指使陷害莫云,既得了利益又报了退婚之仇,许言看着莫云低垂的脸,细看莫云长得真的是很秀气。许言正在斟酌着怎么帮忙的时候,听到柳儿喊了一嗓子,“小姐,曦少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