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1845】刘晏冤死。2023-02-28

15、

六月一日,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崔祐甫薨逝。

16、

术士桑道茂上言说:“陛下不出数年,将有离开皇宫的厄运。臣望见奉天有天子气,应该增高城墙,以备非常。”六月八日,皇帝命京兆征发丁夫数千人,杂以六军战士,修筑奉天城。

17、

当初,回纥风俗纯朴敦厚,君臣等级差异不大,所以众志专一,劲健无敌。后来有功于唐,唐朝赏赐馈赠非常丰厚,登里可汗开始自尊自大,修筑宫殿居住,宫中妇人开始梳妆打扮,身穿锦绣。中国为之耗尽民财,而吐蕃风俗也开始腐化败坏。等到代宗崩逝,德宗皇帝派宦官梁文秀前往告哀,登里骄傲,非常无礼。九姓胡人归附回纥的,向登里建议说中国富饶,如今乘丧讨伐,可获大利。登里听从,准备举国入寇。宰相顿莫贺达干,是登里的堂兄,进谏说:“唐,是大国,无负于我,我们前年入侵太原,获得羊马数万头,可谓大捷,而道路遥远,粮食缺乏,等到回来时,很多士卒都徒步行走(抢来的羊、马,还有自己的坐骑,都杀来吃光了,白跑一趟)。如今举国深入,万一不捷,还回得来吗!”登里不听。顿莫贺乘人心都不想南下作战,举兵击杀登里,以及鼓动他入侵的九姓胡人二千人,自立为合骨咄禄毘伽可汗,派他的部属聿达干与梁文秀一起入朝晋见,愿为籓臣,垂发不剪,以待皇帝册命。

六月二十二日,命京兆少尹、临漳人源休前往,册封顿莫贺为武义成功可汗。

18、

秋,七月四日,邵州贼帅王国良投降。王国良本是湖南牙将,观察使辛京杲派他戍防武冈,以防御西原蛮夷。辛京杲贪暴,王国良家富,辛京杲诬陷他以死罪。王国良惧怕,占据县城反叛,与西原蛮夷联合,聚众一千人,侵掠州县,沿湖一千里地区,全部被他祸害。皇帝下诏,命荆、黔、洪、桂诸道合兵讨伐,连年不能克。等到曹王李皋为湖南观察使,说:“驱使疲惫的群众,诛讨内心不安的百姓,这不是上策。”于是写信给王国良,说:“将军并不是要叛逆,而是要救自己的命而已。我与将军都被辛京杲所构陷,我已蒙圣朝昭雪,怎么忍心再将兵刃加之于将军!将军遇到我,不赶快投降,将来后悔无及!”王国良且喜且惧,遣使乞降,犹疑未决。辛京皋乃于是假扮为使者,只带一名骑兵跟从,穿山越岭五百里,直抵王国良军营,用鞭子抽打营门,大呼说:“我是曹王,快来受降!”举军大惊。王国良趋出,迎拜请罪。李皋拉着他的手,约为兄弟,焚毁全部攻守战具,解散他的部众,让他们回家务农。皇帝下诏,赦免王国良之罪,赐名王惟新。

19、

七月十九日,遥尊皇上失踪的母亲沈氏为皇太后。

20、

荆南节度使庾准迎合杨炎的意思,上奏指控忠州刺史刘晏写信给朱泚,请求营救,言辞充满怨愤,又说刘晏上奏请求补充州兵,实际上是准备抗朝命,杨炎证实刘晏确实有此阴谋。皇上密遣宦官前往忠州,将刘晏缢杀,七月二十七日,在下诏赐死。天下人都知道刘晏冤枉。

当初,安、史之乱,数年间,全国户口失亡十分之八九,州县多为籓镇所占据,贡赋不上缴朝廷,朝廷府库耗竭,中国天灾人祸不断,戎狄又每年侵犯边境,所在之处布署重兵,都靠朝廷供应,花费多到无法计算,全靠刘晏筹办。刘晏起初为转运使,独领陕东诸道,陕西各道财政则直接归度支管辖,后来,陕西也交给刘晏兼管,但不久被罢免。

刘晏有精力,多机智,善于变通有无,妙招不断。常以重金招募善于健步如飞的人,在各地设立信息站,调查四方物价,就算是很远的地方,用不了几天,市场信息就送达使司,粮食、货物价格贵贱,全部及时在掌握,国家因而获利,而天下物价等到平抑。

刘晏认为:“办集众务,在于得人,所以必须选择通达机敏、精明强干、廉洁勤劳之士而任用他们;至于核对账簿、出纳钱谷,事情虽然很小,也必须委任给有文化,有操守的士人;低级官吏只能负责文书工作,不得随意发表看法。”刘晏常说:“士人如果有了贪赃受贿的记录,就声名狼藉,对于他们来说,名声比利益重要,所以士人大多能清修;而基层胥吏,就算他清廉,也得不到荣誉和升迁,对于他们来说,利益就比名声重要,所以胥吏多贪污。”但是,这套办法,只有刘晏能执行,别的人学他,就没有那效果。他的属官就算在数千里之外任职,也遵守他的教令,就如同在他眼前,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敢欺骗。当时权贵,有的把自己的亲朋故友托付给刘晏,刘晏也全都接收,给多少俸禄,什么时候升迁,都能让对方满意,但是不给他们实权管事。他属下的重要职位,必定找到当时最好的人选。所以,刘晏被杀之后,掌管财赋能有成绩和声名的,多是刘晏的老部下。

刘晏又认为,只要人口增长,则赋税自然增加,所以他理财,常以养民为先。在诸道各自设置知院官,每隔十天半月,就把州县雨雪丰歉的情况汇报给使司,如果丰收,就高价买进;如果歉收,就低价卖出,或者以谷米交换杂货,以供官用,或者运输到丰收地区卖出。知院官发现有歉收的迹象,先行上报,刘晏就预定某月将需要免除若干赋税,某月须发放救助,到了日期,刘晏不等州县申请,即刻上奏施行,应民之急,从未错过时间,不是等百姓已经困弊、流亡、饿殍满地了,才去赈济。由次人民得以安居乐业,人口繁衍增长。

刘晏刚担任转运使时,全国人口不过二百万户,到了后面几年,增长到三百余万户;在刘晏管辖的地区,户口就增长,不是刘晏管辖的地区,就不增长。起初财赋收入不过每年四百万缗,后来达到一千余万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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