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南麓,仙雾飘渺的山顶处有一块凹陷之地。
此处土地与别处不同,不是碎石,不是泥土,而是一块凸起的黑色硬石。
整块石头之大,比之一般的大宅子也不承多让。
它被雕琢成了祭坛的模样,共十层。
每一层有十个石碑,除了顶层的石碑犹如王冠的边沿一般密集外,其余的石碑都相距甚远。
石碑前方几步的距离,有的放有武器,有的空空如也。
祭坛的底部,流淌着炙热的岩浆,因此这里的环境,常年燥热、水汽全无,是最适合兵器安放之所。
这里是慕容家的圣地,是江湖人的传说之地,是兵器榜前一百的兵器的安息之地。
这里,是百兵冢。
此时,在第九层第一座石碑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将死的老人,一个及冠的青年。
这位期颐之年的老人,颤颤巍巍地站着,但似乎是他自身的傲气不允许他借助外力,因此他的手上没有拐杖,两只枯槁般的手交叠背在背后,使他的身影更显佝偻。
这老人之老,似乎下一刻就要咽气一般。
他浑浊的双眼,静静盯着石碑前的一把刀,神情复杂。
那是一把断刀。
一尺长的刀柄,没有任何锻接的痕迹,直接连在了刀身上,一掌宽、一尺半长的刀身,有着平滑的断口,整把刀看着说不出的怪异。
因为它太直,直得不像一把刀。
它静静的安插在地上凿出的凹槽中,背后的石碑顶上刻着两个字:“半命”。
这两字的下方刻着一排排名字,密密麻麻,都曾是这把神兵的主人。
及冠青年安安静静地站在老人身后。他一身青衫,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剑眉星目,英气十足,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好一幅人样子”!
青年身背一柄白色长剑,腰间别一把红色短剑,白者白如星辰、红者红如血墨,和青年一身的英气交相辉映,又浑然一体不见突兀。
良久,老人才从自身的情绪里退出来,没有回头,对着青年说:“天人,此去江湖,不可坠了慕容家的名声。不可持强凌弱坏了道义。不可行差走错污了正统。你,可省得?”
“守爷爷,天人省得。”
“自小你就问我,这百兵冢除了兵器,还葬着些什么,对么?”
“是,请守爷爷解惑。”
“这儿,还葬着人,和魂。”
老人的神情肃然,这一刻,他似乎回到了很多很多年前,那是一个跟背后青年一样美好的年岁,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天不怕地不怕,以至于现在老人的身形都随着回忆,佝偻的背部也变得挺拔起来。
他抬起头,目光从石碑最后一个名字离开,划过“半命”二字,划过阴沉的半空,看向天上密布的乌云,似乎能看穿乌云,看到云上那炽烈的阳光。
草原是最易见到阳光的地方,特别是天上的浮云都被地上的杀气冲散的时候。
阳光直挺挺地掉落在满地的尸体间,让这些被斩得支离破碎的肢体变得不那么阴沉可怕。
原本翠绿的草地此时早就被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稠得让人窒息。
这是一个修罗圈,圈内躺满了数不清的、残缺的人,而站着的只有四个,四个年轻人。
圈外是看不到边沿的僧兵和赤裸上身、金发碧眼的罗斯蛮人。
此刻,这些原本狂热无比的僧兵,和从不知畏惧是何物的蛮人,眼里充满了惊恐。
若不是身后一里多地就是大雪山的圣庙,他们早就一哄而散了。
只因这四个年轻人的所作所为,早就超出了他们所能想象的极限。
西域异人与大雪山的高人自罗斯、后辽联军溃败后,便开始往大雪山方向后撤。谁曾想被这四个人缀在后头,今天杀几个,明天杀几个,待到大雪山前,这些异人和大雪山的门徒已经所剩无几。
恼羞成怒的雪山八法王调集还残留的全部僧兵与罗斯蛮人,集结在大雪山前围堵这四人,而自己则先行回山门休养。
此时已是这四人堵在山门的第六天。
面对所谓“德高望重”的八法王使用的拖延战术,这四人显得平静而游刃有余,除了杀人,平日里该吃吃,该睡睡,完全不把这些围着自己的杂碎放在眼里。
“袁天师,若今日那八王还不出山,我们就杀上他们的山门吧。”说话的是一穿着黑衣的男子。
长途跋涉,一路厮杀,他的衣着也未见破损。那张放到人群里就很难找到的大众脸,此刻隐隐显出兴奋,手中一把两尺多长的断刀闪着寒芒,滴血未沾。正是伶仃门的壹拾壹。
他口中的袁天师,是一个有着灰白色异瞳的灰袍男子,除了这一双眼睛,他全身上下都显得平常无比,连腰间挂着的铁剑也不过是铁匠铺里的便宜货。
“各位,我还是那句话,望各位的气运,晦明不定,凶险异常,若再往前,恐怕凶多吉少。”灰袍白瞳的袁仑岳声音轻柔,听着如沐春风。
“哼。鼠辈,怕了就回你的龙虎山。一个练气士,来参合什么江湖事?不知死活。”回他话的,是一个高髻道人。十三四岁的模样,脸嫩得很,声音也听着像是未变声的孩童,但语气里的倨傲,连聋子都能听出来。他背后一把剑,材质非木非铁,看着像是寻常桃木剑,却闪着寒光,正是兵器谱第八的“十世桃”。
“涟泉,你修的是‘我心如剑’,一往无前那是必然,可至刚易折,你总不会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吧?”听到高髻道人的话,另一位穿青色劲衣的青年回答他。此青年面白而俊朗,真真担得起“貌若潘安”这四个字,正是慕容守。
“若有折断的那一天,也不过是因为我自己不过如是,断也便断了,世上少一庸才尔,何惧之有?”涟泉还是一脸的倨傲,完全不把别人的话听到耳里。
“恐怕,你小子臭屁不了多久了,说不定今日大家都得交代在这儿。真没想到,大雪山八法王居然齐聚而来,倒是给足我们面子。”白瞳的袁仑岳眺望着大雪山的方向,轻声对其它三人说。
壹拾壹、慕容守和涟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八个黑点飘然而至,由远及近,也不过十几息之间,就来到了自己面前。
这八个穿着红色僧服,状如枯槁的老番僧一出场,那些僧兵和蛮人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原本被杀破的胆,也随着这八个精神支柱回归了。
“答应酒皇西行之日起,便是我们证道之始。如今我们各自随着各自的道,最终聚首大草原,又一路杀到大雪山下,只差一步便可得证吾心之道,即便身死,也算是求仁得仁了。”面对四周围又开始嗷嗷叫,随时会发起自杀式冲锋的僧兵与蛮子,袁仑岳笑了笑,“既如此,吾等,虽身死,魂与道亦不可消,诸位,可否提剑向前?”
说罢,他解下了挂在腰间的剑。
而慕容守与涟泉,也分别将背在背上的瑯铘与十世桃解了下来,拿到手上。
“异域江湖人,每每提及大雪山,无不推崇备至。
我等已窥‘一览众山小’的人,自然心心念念要和这外域之高人一较高下,身死道消在所不惜。
那一路三千多里的追击,八法王始终分头行动,不与我们碰面,为的就是带罗斯皇族安全回到西方草原。
所以一路西行,我们四人除了壹拾壹动了兵刃,其余三人都是剑不出鞘的状态。
八千多僧兵和两千多的蛮人,铺天盖地,八法王齐聚,配着后续赶来的三百罗汉所携带的秘药,将这些杂兵激得可谓是悍不畏死、前仆后继。
智慧法王当众用梵音宣称我等是东边来的妖魔,更是让这些教众在秘药的作用下如痴如狂,攻势如澜。
面对这样凶险的局势,非但是剑要出鞘,我们甚至连一点保留的余地都没有。
纵然那时我等四人都已是半步天人的境界,可人力终究有穷尽,八法王只在站圈外看着,等的就是我们显现疲态的一刻。”
老人平静的述说着,话语中一点波动都没有,仿佛那刀光剑影中没有自己一般。
那是一种经历过生死之后的平静,在老人身后的慕容天人可以感受到这份平静下的波澜。
“他们并没有等太久。”
四个人守着四个方向,剑气纵横、刀罡凌厉。
他们面前是一波又一波红着眼睛、疯狂叫喊、抵命冲击的狂信徒。
如今蛮人基本死绝,僧兵和罗汉折损一半,换来的,是四个人已经疲态尽显。
而其中最为明显的,自然是杀手出身的壹拾壹。
所以当面色阴沉的他,用一记刀罡斩断面前十多个扑身而上的僧兵,旋即退后半步回气之时,八个法王心有灵犀般,一起动了。
其中三个,兵分三路,分别攻向慕容守、袁仑岳和涟泉,剩下五个,一同围向壹拾壹。
“这八个老贼都是地仙境的高手,虽然一对一之下,壹拾壹要杀他们并不是难事,可一对五,加上早已疲惫不堪,自然是会落败的。
好在壹拾壹的身法了得,逼退那五人时,只是身中一掌,受了伤,并没有像老贼们所想,被他们所杀。
但局势到了这个时候,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老人问那青年。
青年眉头微皱,思索片刻,便回答到:“只能拼命。”
“对,所以我们开始拼命。”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高髻道人涟泉。
他没有给那纠缠过来的法王任何机会。
“哎,真没想到,还有会让我用这招的时候。”叹息声虽小,可在场其他几人都能听到。
袁仑岳听罢,脸色大变:“臭屁小子!你找死么!?”
“哼,你个臭练气士,懂个屁!好好看着吧!小爷我才是世间剑道第一人!你给我靠!边!站!”最后三个字随着三道剑气,铿锵有力地划过地面、半空和那法王的袈裟袖子。
随后涟泉深吸一口气,食指与中指指尖在十世桃的剑刃上划过,留下一道血印,接着他仿佛吐气一般,“噗”的将逼出来的精血喷到了十世桃上。
原本非木非铁的剑身沾染鲜血后,霎时间变得鲜艳欲滴。而那颜色却不是血液的鲜红,倒是像桃花一般的桃红,整把剑剔透得仿佛水晶一般。
涟泉一口血喷完,脸色变得煞白,搭配着那孩童般的面庞,一时间显得虚弱得很,可他嘴里念出的声响,在场每一个人,包括那些发狂的僧兵,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声音一起,所有人仿佛进入了一个定格的空间,只有涟泉还能自由行动。
“一世桃、二世夭。”
剑舞轻柔,仿佛勾勒出一朵绝世之桃,随着剑的轨迹,又似一朵朵娇艳桃花飘向四方,涟泉面前的法王,远处的僧兵,似乎都被这些桃花所沾染。
“三世缘、四世消。”
那一朵朵桃花变得更为凝实,数量也随着涟泉手中剑的飘舞越来越多,数之不尽,最终都隐没在了这些被沾染的人的胸口处。
“五世回望六世眺。”
涟泉环视一圈,随着他的动作,那些被桃花沾染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回望,连那几个法王也不例外。
“七世苦笑八世老。”
涟泉的动作变得异常艰涩,而他的眼、鼻、耳、口,开始流出血来,似乎是对自己不自量力要发动这惊天一击感到好笑,他低下头,苦涩的笑容挂上面庞。而之前回望的人,似乎瞬间衰老一般,不管原来做着什么动作,现在都显得缓慢而僵硬,仿佛年迈老者一般。
“九世不忘十世桃。”
此时的涟泉早就是个血人儿,黑白鱼道袍也因为染血变得斑驳不堪,摇摇欲坠中,他手中的剑向斜上方轻轻一挑,仿佛要将枝头那一朵最妖艳的桃花给挑落一般。
而随着他的动作,大片大片的僧兵胸前透出一点桃红,背后鼓起仿佛花苞,接着花苞绽放,碎骨、内脏随着血液喷薄而出,涂抹着大地,若在高处往下看,便能看到以涟泉为中心,那厚厚一圈围着他们的僧兵也开出了一朵桃花——血肉铺成的死亡之桃。
花开之后,涟泉站立原地,已毫无气息,手中的十世桃则变成一根灰败不堪的枯木,在腥风中寸寸断裂,最终如灰烬般消散无踪。
“涟泉确实当得上剑道第一人的称呼,他的剑心,他的天赋,至今无人能及。若不是袁仑岳有着天劫眼,恐怕后来也及不上涟泉。
那一剑,斩了近三千僧兵,重创了与他放对的法王,轻伤了两个围攻壹拾壹的法王。
也激起了我的好胜之心。”
慕容守和袁仑岳逼退攻来的法王,旋即前去为壹拾壹解围,在涟泉放出十世桃后,他们带着受伤的壹拾壹来到已无气息、全身浴血的涟泉身边。
袁仑岳迅速从道袍中掏出一个平平无奇的瓷瓶,从中倒出一颗流光溢彩的丹药,然后一边面露肉痛的神色,一边毫不犹豫地塞进涟泉嘴里。
而慕容守则将手中的白色瑯铘插在身前,头也不回地问身后两人:“如果我把剩余的僧兵,和那个重伤的法王杀掉,剩下的七人,你们有办法杀掉,或带我们全身而退么?”
“杀掉不敢说,带你们走,勉勉强强吧。”袁仑岳看着涟泉吞下丹药后,从毫无气息恢复到了气若游丝的状态,神色严肃地答道。
坐在地上调息的壹拾壹则“嘁”的一声,对慕容守说:“果然是守墓穴太久,胆气都没了么?畏首畏尾,也配得上你腰间那把剑?”
“哼,壹拾壹,那你就给我看好了!”
言罢,慕容守左手握住了那把猩红色的短剑。
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出剑的,也没有人看得清这把被称为“红魔”的神剑是如何挥舞的。
似乎一瞬间,整个世界被一阵红雾所侵占,眼前面容扭曲的僧兵,不远处面沉如水的法王,脚下被血浸湿的泥土和草,远处的雪山和天空,都变成了鲜血般的艳红,红得那么不真实,就像是透过红水晶去看这个世界一般。又似乎永恒那么长,在这鲜红的世界里人的思绪好像也沾染了这不知哪儿来的红色,变得温温吞吞、不清不楚起来,徜徉在这温暖粘稠如血的世界中,慢慢的沉沦了、迷失了。
“嘿!”一声轻喝,并不真切,似乎自心内响起,这充斥世间的艳红猛地一收,全都聚集到了眼前人的身上。一时间,寰宇失色,变得灰暗无比,只有慕容守像是这世间唯一的色彩,红艳无比。再接着红色随着慕容守的再一声轻喝,全都凝练到了他那左手上的猩红短剑之上。
“魔行无忌!”
天地间似乎多出了一条红色的细线,这根细线自慕容守的手中挥出,无边无垠,把除了四人之外的一切生灵都囊括其中。这红线就像是嗜血的邪魔,不管那些生灵如何躲避,都如他们的心魔一般无可逃避,直愣愣印在他们身上。接着这条贯穿天地的红线断成了无数的线段,每一条线段,贴在每一个僧兵的腰间、胸前、脸上、脖颈,那重伤后被其余人保卫着的法王,也自头顶到躯干,出现了一条细线。
在他们惊恐的表情中,细线消失了。
紧接着,沿着细线的位置,他们都被切成了两半。鲜血喷射,内脏飚飞,而这些人还保持着生前的表情:惊疑、惶恐、不可置信。
而慕容守,则全身颤抖地站在原地。此时他的左手紧紧握着那把红色短剑,右手抓住左手手腕,两只手青筋暴露,正在用尽全力将出鞘的短剑摁回剑鞘中。随着他的动作,袁仑岳仿佛听到那短剑上传来一阵不甘心的嘶吼,如真似幻,像极了即将被打入地狱的恶魔发出的不甘鸣叫。
“余下的……就……拜托……你们……了!我……一时半会……都做不了……别的……了!”这咬牙切齿的一句话,昭示着要压制这把“红魔”,是一件多么费劲的事情。
“哎。慕容守,你总说碎雪狂刀在等有缘人,其实是在说,我还没有资格用它吧?”盘膝而坐的壹拾壹看着慕容守,问道。
“是!”
“看着你们一个个以身证道,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我这个杀手,也忍不住想要证明一下了。”说罢,壹拾壹站起来,拍了拍黑衣服上沾染的杂草。
“我在武道上没什么天分,也不是高门大户出来的人,但我还是做到了伶仃门最年轻的壹字号,知道为什么么?”他也没打算让人回答,只是耍了个刀花,朝着已经聚在一起的剩余七个法王走去。
“因为我贪啊。我贪最好的武功,贪最美的娘们儿,贪最贵的珍宝,也贪最好的刀。我什么都贪,也什么都要贪到最好的。连杀人也不例外,所以今天我要杀掉这几个最强的。”
“你小子每次都告诉我,我没资格碰碎雪。”
“我想,可能是你认为我没有你们这种以身证道的觉悟吧?”
“慕容守,从今往后,我希望你能明白,不是我没有自己的道,只是那道义,你不明白。”
“所以,睁开眼睛给我好好看着吧,慕容守,这是我的道。”
“半生·祭命。”
“那是很难用语言去描述的一刀。
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被搁置在他那把断刀的刀刃下,无处可躲、无处可逃、无人不可斩,无物不可削。
除了最接近天人境,且横练功夫最突出的生命法王在断了双臂之后侥幸逃出生天,其余的法王均是一刀两断。
而他们身后的大雪山,连山门都被斩开了。
多么霸道的一刀啊,天与地都被他劈出一条裂缝来。
至今大雪山山门上,还有着一道深不可见底的裂缝,切口平滑,就是那一刀的风采。”
老人再次将视线投到了那把断刀之上。
“天人,要珍惜那些能够用生命燃烧自己武魂的人。他们或许是你的好友,或许是你的敌人,或许是跟你志同道合的人,或许是与你道义相左的人。但他们每一个,都值得尊敬。
所以你问我们百兵冢到底除了兵器,还葬着什么,现在你知道答案了么?”
慕容天人听罢,点头,说到:“我知道了,爷爷。还有这些能拿到神兵者的武魂。神兵择主。能拿到神兵的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最终他们会选择将神兵归葬于此,其实就是希望他们的武魂能够有一个安身之处,不至于飘散于天地间。”
慕容天人的回答让慕容守很满意。于是,他点点头,继续说他的故事。
“原本就已经受伤的壹拾壹,祭出生命,挥了这惊世一刀。袁仑岳看到此次征伐已让大雪山基本灭门,遂不再出手,转而守护我运功调息。
三日后,我勉强可以调动内力,我们便启程回中原。
他背着生死未卜的涟泉。
我带着壹拾壹的遗体。
再之后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涟泉成了江湖上的‘通明心剑’,袁仑岳成了大奉国师,我中了红魔的魔气,却因祸得福直入天人境。
而壹拾壹,被我葬在了这里。
想来,用不了几天,我也要到下边儿,去和这家伙再好好论一论刀剑之道了。”
老人再次看向石碑上刻着的名字,那最后一个刻着的,就是“壹拾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