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腊月,新年的脚步近了。北风呼啸而过,掠过枯枝丫上的冰碴,俯视着雪封千里的大地,但此时漠河边境的商贩们的春天却才刚刚开始。
边境市场上人头涌动,11岁的克蕾娜拉着母亲白皙的手,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的一切。“为你美丽的天使买条围巾吧,女士。”一个商贩满怀希望地从摊铺里探出身子问道。可克蕾娜的母亲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又继续牵着克蕾娜的小手向前走去。她当然知道克雷娜是个美丽的天使,见过她的人都会这样由衷地赞叹,但这次不过是个诱人买东西的把戏罢了 。
她们拐过一条街道,来到一幢精致而矮小的的商店前,母亲对克蕾娜说:“我去买把你上课用的小提琴,妮娜(昵称)”听到这,克蕾娜的高兴劲顿时消逝地无影无踪,毫不容易有个机会出来逛逛,居然......她原来是很喜欢小提琴的,但后来母亲却把它当作一种荣耀的获取途径,于是连小提琴也变得乏味起来了。母亲正在柜前挑琴,克蕾娜鼓起勇气:“妈妈,我能出去逛逛吗,求你了,就这一次。”母亲望着她嘟起嘴的惹人怜爱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好吧,但别走太远,很快我们便要回去了。”克蕾娜满脸放光,一溜烟功夫就不见了。
克蕾娜出门左拐,尽情地享受这宜人的喧闹,这是多么宝贵的机会呵!要知道,她家教极严,平日里是连家门 也出不去的,因此她童年时光大多是与洋娃娃和一条哈巴狗待在一起的。突然,她发现两幢房子之间的小巷里有个约莫与她同年的身着薄而粗的大衣的男孩托着腮子坐在地上,他靠着墙,脚边还有一堆凌乱的火柴盒。克蕾娜好奇地呆了几秒钟,转身要走,只听:“要火柴么。”咦,现在还有人卖火柴?但她还是礼貌地回过身,微笑着说:“谢谢,但我家已经有打火机了。”男孩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那种东西,跟这火柴是没得比的。”男孩向她招手,像是想展示火柴的魔力给她看。克蕾娜忐忑不安打量着他,但最后抑制不住好奇心,走过去蹲在他身边。男孩划了根火柴,提醒克蕾娜盯着那火焰。克蕾娜照做了,霎时间,火焰从脚下蹿起,围住了他们,又迅速地消失了。熙熙攘攘的街上没有人注意到那个巷子里凭空消失了两个小孩。
克蕾娜心里咚咚跳个不停,她定睛一看,这俨然已不是白茫茫的漠河了,这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绿茵茵的草地上散落着些许蒲公英的白絮,还有一些未开的花苞。男孩得意地看着她。克蕾娜轻轻抚摸近旁的一个花苞,看到血红的花瓣从苞中裂开,绽放,红的要滴出血来似得。她简直惊呆了!但那盛开的花朵又逐渐萎蔫下去,颜色也来越暗,最后在草地上瘫成昏黄的软泥。克蕾娜怔怔地盯着,不知如何是好。男孩轻轻地说:“有些生命的逝去本就是为了装点其他的生命。”克蕾娜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庞:“这太残酷了。”她的声音像涟漪一样,在空气中回荡,更多的花苞像蔓延的火一般也优雅地绽开出血色之花,顿时,这成了火红的世界。火焰又蹿了出来,再次包围了他们。
克蕾娜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盯着根冒烟的火柴,她站了起来,同情地注视着男孩干裂的嘴唇。男孩将火柴梗扔到一旁,头也不抬地问:“要火柴么?”克蕾娜很想帮助他,但她并没有钱。她像男孩说明这点 ,但他却说:“给我一根你的金发吧,它比金子更珍贵”克蕾娜踌躇了一会,忍着痛把了一根,甩了甩头,一头金色短发闪闪发亮。她把金发递给男孩,心中升起种异样的感觉。男孩将一盒火柴轻轻放在克蕾娜摊开的小手上,微微笑着说:“你知道吗?那些花儿,他们明明知道终点是什么等待着它们,但仍执拗地要开花,它们是在追寻自己的乐园呢。”克蕾娜刚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听见母亲焦急的呼唤声,她倒吸一口气,拔腿向呼声跑去,但即刻有回过身来,双手背着扭在一起“嗯,我还会再见到你吗?”男孩注视着她,愣了一会:“兴许吧,谁知道呢。”克蕾娜最后对他报以微笑,便飞快地跑回母亲身边,免不了挨一顿训。
入夜, 室外温度低至-5℃,克蕾娜趴在别墅的二楼窗上,呆呆地对着窗玻璃哈气。她手里攥着男孩临别时塞给她的火柴盒,她颤抖着拿出一根火柴,划着了火,一股刺鼻的烟味弥漫开来,但什么也没发生。她叹了口气,不愿相信男孩欺骗了自己,那为什么当时神奇的火柴现在失效了呢?
“妮娜 ,开晚饭了!”克蕾娜蹬蹬跑下楼去,依稀听到父亲在门口边脱大衣边说:“晦气,这新年,竟然在街中央躺着,谁想得到那会有个小男孩呢?”母亲忧心忡忡得说:“那怎么办,警察找麻烦了吗?”“听埃伦说那不过是个流浪儿,我已经付钱叫埃伦把这事摆平了。不过......唉,真是晦气。”
克蕾娜把手中的火柴盒握得紧紧得,父母的叽喳声仿佛渐行渐远 ,整个世界却在急剧缩小。
“宝贝,这把云杉木做的小提琴怎样?可花了不少钱呢......妮娜,你怎么哭了。”
“没事,妈妈”克蕾娜撇过脸去,噙着泪回答道。
迷蒙中,克蕾娜似乎瞥见窗外有一丝金发飘过,她推开椅子,扑开窗户,胸脯剧烈地跳动着。
在寂静地夜色中,赫尔墨斯凝望着远处别墅窗户上的人影,对一旁的男孩轻声说:“该去哈迪斯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