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忆除夕

昨天晚上(除夕的前一天)在微信中的朋友突然发来了问候:

“新年快乐!”

并且冠上了许多各式各样吉祥的小脸蛋儿,总之都是热热闹闹过春节的意思,说心里话着实是吓了我一大跳。(日子过得太快了)

因为退休以后我的日子一直都是过得混混沌沌,很大程度上是只记住今天是星期几了,而会忘记很多似乎过去都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当然也包括自己和家人的生日。过年过节的事儿就更不用提了,如今家里每天只有我们老头老太太两个人过日子,天天就知道吃饱了不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天天顿顿伙食都不变样,突然如果想起来要包饺子都会嫌麻烦,哪还有心思过什么节呀。小时候过年过节都是为了能够吃上点好东西,尤其是一年一度的春节,整个节日期间还会有炮仗放。这让我在春节的前几天就开始兴奋了,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就是爸爸牵着我的手去日杂商店买炮仗了。

当时的热闹场面,现在也记得清清楚楚,就像昨天一样。出了自己家的胡同口就是长春市最大的日杂百货商店,春节前夕那一定是人满为患滴,当然主要是在抢购炮仗。

记得我们爷俩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拼命地向前挤,在人群吵杂的环境里我还在大声地跟自己的老爸不断的交流。

到底都买点什么好呢?

一般在这一天里老爸都会满足我的要求,这是多么美好的时刻。

老爸,你老人家在天堂一定也望着我这个顽皮的儿子在笑吧?记得那一时刻是我与自己老爸在一年中最融洽的时刻。因为平时我看见自己的老爸都要躲着走,生怕惹到老爸会不高兴,因为我一直是家中最顽皮的孩子。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那种!

老爸,时过境迁,小辰的顽皮也许现在您都已经忘记了吧?

我现在应该算是一个乖儿子。(笑)

不过我随着现在的年龄越来越大,仿佛过去的事情就记得越发地清楚了。并且牢牢的记住了老爸心疼自己的点滴时刻,包括骑在自己老爸脖子上玩耍的日子。那时候家里衣柜的最上层就是我的仓库,许多玩具如果不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自己就够不着,虽然这一时刻的记忆是短暂的。

当我自己能够在外面肆意飞奔的时候,自己竟然就是一点也不留恋老爸的脖子了……

我小时候很野!妈妈也这么说。

记得上学的前一年,因为嫌妈妈为自己做的布鞋不跟脚,竟然光着脚丫子跑了整整一个夏天。长大以后经常笑着埋怨妈妈:

“就怨妈妈!”

“当年就因为没有鞋的约束,自己的脚长得忒难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童年无疑是幸福的。

那时候的自己多么珍惜老爸对自己的点滴称赞啊……虽然少得很可怜。

主要不是一个乖孩子。(反省)

但是自己毕竟从父母的身上学到了什么是应该做的和不应该做的。知道如何去做一个善良的人。

记得小的时候自己的老爸是共产党员,并且是三等甲级残废军人。所以在街道上还兼任着治保主任的工作。  虽然没有任何报酬,仿佛仍然是一个值得人们尊敬的位置。那时候社会上的三六九等人被划分得非常清楚,什么是黑五类,什么是九种人,街坊邻里总有成分不好的人每个月都要向所在街道写思想汇报,这实在是一件让大人们十分尴尬的事情。

我的天!

平日里大人们每天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因为那时候市里一般的街道上都是使用公共厕所,几乎每天早晨都会在厕所前后或者途中碰到一起。并且都习惯性的互相问候一声:

你吃了吗?(笑)

孩子们就更是不分彼此了,每天都会在一起打闹嬉戏,恰巧赶上了谁家的饭点的时候,就会很自然的蹭上一碗粥喝。这样几乎亲如一家的邻居,每个月都要索取一份所谓的思想汇报,这实在是让大人们都很难为情的事情。

所以这个尴尬又艰巨的任务就会落在了我的身上。

也许还是因为我这个孩子在家里太顽皮吧,跟周围的孩子们混得也最熟儿,许多所谓地富反坏右的孩子们都是我的玩伴和朋友。现在都被大家相互称为发小了。

我那时候头脑也非常简单,一门心思的只知道玩。进门也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的地方,仿佛自己是在干着一件什么坏事情。所以就会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滴,嘴里喊着某某叔或者某某大爷:

“叔,爸爸让我来取报告。”

然后我就尴尬的站在那里等待,活像一个等待判决的囚犯。

几乎是一动都不敢动。

有时还会同他家里的孩子叽咕叽咕自己的眼睛,表示我现在可是公事公办。(偷笑)

办完了大人的正经事儿,我们孩子们就会手拉手的出去玩了。

那可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时代。

不过到了每年的除夕夜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那时候的胡同里家家都是大门肆开了,街坊邻居们已经不分你我了,并且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仿佛只有这几天里大人们没有需要省电的概念。胡同里的孩子们都提溜着自制的花灯笼满胡同的乱窜,到了谁的家里都会带走一两个小哥们儿,再揣上一把人家递过来的瓜子儿,那才叫个个兴高采烈。到了外面就比赛互相扔小便儿,这个也是孩子们最喜欢的节目。小便儿也就是东北过年最小的炮仗,大多为红颜色,偶尔看到参杂着一两个绿色在里面,也显得很喜庆。大人们放鞭炮都是一联儿一联儿的放,就像机关枪一样劈劈啪啪的声响。小孩子自然是舍不得,我们都是把它拆开一个一个的扔着放,有的时候还会故意的扔到女孩子的身上,赚取一阵又一阵的惊叫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想,那时候的过年才叫过年,那时候的除夕才叫除夕。

如今无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都像是昨天刚刚过去的三十儿晚上一样。

耳边仍然是鞭炮声轰鸣。

到了三十儿这一天的半夜里,整个街道上和胡同里就像战争一样,各种鞭炮声砰砰砰砰地乱响,中间还会夹杂着二踢脚和滚地雷炸出的轰隆轰隆的声音。如果是谁想放二踢脚的话,肯定就会有一帮孩子围着看,能用手拿着放二踢脚的人都比较牛逼哈,应该都是男女孩子们崇拜的对象。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孩子还会把二踢脚放到准备好的铁管子里,瞄准了二三十米开外放鞭炮的人群,开上一炮。

二踢脚砰的一声飞了出去,恰巧飞到远处人群的头顶上炸裂,就像真正的战争中打的六零小钢炮一样。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放炮的小家伙们就会兴奋地张牙舞爪。

它是真正战争中的感觉,只有在电影中能够看得到。

战争的场面仿佛寄托着男孩子的梦想。

不过春节期间孩子们的恶作剧,只能引起人们阵阵的惊呼,从来不会有任何叫骂声,那时候的人们节日里都图一个热闹和吉利,不会有任何恶意的争斗。

随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孩子们都像自己就是将军一样的得意。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抛在脑后,尤其是孩子们的寒假作业,都会被抛到九霄云外了。三十儿晚上就是男孩子放纵的开始。

这一点毫无异议!

今天晚上又是除夕。

下午照例包了点饺子。平时已经戒掉酒的我,又趁兴喝了两杯。我现在的作息时间已经变成了随意,一般习惯在下午4:00吃晚饭,所谓的除夕年夜饭也就被提前了。

东北人平时都习惯饺子酒,两位老人已经没有七碟八碗的习惯了,身边没有了孩子们的吵闹也就没有了仪式感。

仿佛家庭的概念也变得很模糊。

收到了女儿在自己家里发过来的视频祝福,老两口还是蛮高兴的,也给家里带了了一点节日的气氛。

女婿罗伯特一个美国老外竟然也用中国话说;

“过年好啊。”

“饺子太好吃了!”

他的中国话虽然说的很纯正,但是还是带有一定老外的瑕疵,听到这孩子般的尾音,家里的领导和我笑了好半天。

哈哈哈哈哈哈

如今的除夕变得简单多了。

我想在除夕的这一天里我做得最多的事情可能就是回忆了。

我特别怀念幼年时期的春节和除夕夜,兄弟姐妹七个孩子一起围绕在爷爷和父母身边的日子。

真的是好幸福啊!

我怀念半夜时分突然响起激烈的乒乒乓乓的鞭炮声。

同时耳边又响起了幼年时期听到大人们在半夜里高喊:

“过年喽,过年喽,家家户户吃饺子。”

到处都是热气腾腾。

除夕的半夜里是一定要吃上几个饺子的,不管你自己的肚子里到底是饿不饿。(虽然不可能饿)

只因为是除夕。

在轰轰隆隆的鞭炮声中,家家户户都在过大年。

饺子汤的热气飘散在空中。

2022年1月31日,农历腊月三十除夕,小辰记于日本高知

(现在正好是半夜时分,四周竟然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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