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奇怪的人,他的刀也是把奇怪的刀。
因为贫穷,所以一年四季他总喜欢穿着他那件缝补到不能在缝补的破旧衣裳,但他又是个刀客,一个很有名气的刀客。
而这年头,没有一个有名的刀客会贫穷,只有他除外。
他手中的那把刀,有个奇怪的名字,叫“道理”,他的手中的“道理”其实也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制长刀。
而这年头也没有一个有名的刀客会使用一把普通的铁制长刀做自己的贴身长刀,只有他除外。
如今这个奇怪的贫穷的刀客正在去往洛阳的路上。
因为贫穷,所以一路上也都是风餐露宿。
路过山涧溪流,就装到自己的水囊。碰到树上还有挂着的野果就摘上几颗揣到自己的怀中,走的累了就找块还算平坦的地上席地而睡。
……
七月初七,夜。
洛阳城灯火如昼,万紫千红,宛若天上仙人城阙。
街头上,车水马龙,来往行人锦衣华服,煌煌如人间盛世。
洛阳城外,洛水河畔,一个黑衣锦服的剑客正坐在河畔的小亭里闭目静坐。
他叫林渊,是天下闻名的大剑客。他的剑就横放在他的膝上,那是一把还未出鞘便让人觉得锋芒万分的剑。
他的剑叫“鱼阳”。
鱼阳宝剑乃当世铸剑名家治术历时三年所铸而成。剑成时,不待剑士开炉,鱼阳自己破炉而出,剑锋伤人三十六,天下震动。
上门求剑的豪侠名士络绎不绝。治术无奈,只好架起擂台,武功高绝者得。
最后,那把剑便落入了林渊的手中。也是那一次,林渊一举成名天下知,就如同他的剑,一出世便名动天下。那是十八年前的事,那一年林渊二十四,初出茅庐。
如今,十八年后的林渊。剑道已是臻于完满,他被称为天下剑士第一,他的名声也臻于完满。
大丈夫人间一世,也不过如此,他林渊便也觉得此生无憾。
不过,他今夜于此却是为了一桩心事,一桩不属于他却必须由他来了的心事。
他要来此拦一个人,或者杀一个人,但无论怎样,于他来说都一样。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好奇那个他要拦的人,也好奇那把他要拦的刀。
听说,那人曾是个读书人。读书人,为何不好好读书?却要练刀,真是个奇怪的人。
听说,他的那把刀,叫做“道理”。“道理”,世间怎会有如此怪异名字的兵刃,真是把奇怪的刀。
林渊百无聊赖的想着。突然,洛阳城内激射出漫天烟火,万紫千红,好不美丽。
“盛世啊!”林渊不觉然间站起身子望着洛阳城内感慨道。
“是啊,盛世!”
忽然,一个声音传至他的耳际,他陡然惊醒,一回头这才发现亭子外面此时已经站着一位邋遢的年轻人。
作为一个顶尖高手,他竟然没有感受到有人不知不觉间靠近了他,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糟糕。
但作为身经百战的大剑客,他又瞬间便恢复如常。
林渊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看他果如传言一般的衣着。
贫穷,潦倒。这便是他对这个年轻人最初的印象。
但当他的目光移至那人的脸时,他却有些讶异。
那是一张清秀干净的脸,那面庞上嵌着的更是一双无比干净澄澈的眸。这一刻,他便知他错了,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只是贫穷,但从不邋遢。
他突然有些看不懂这个年轻人。虽然他也曾年轻过。他还记得他年轻的时候,鲜衣怒马,也曾仗剑天涯。
那时候他是全天下最惊艳的天才剑客,他从未如他一般的落魄过。但他也从未拥有过如他一般干净的眸。
国朝养士三百年,这士不只是读书人的士,也包括他们这些剑士豪侠。所以他也不懂他的贫穷。就如他感慨的一般,这是一个盛事呀,盛世怎会有贫穷呢?
林渊凝视着这个如迷一般的后辈刀客,开口问道:“你可知我是谁?”
“大剑士林渊”
年轻人话音不疾不徐,缓缓而答道。
“你可知我为何在此?”林渊继续问道。
年轻人依旧声音缓缓的答复道:“拦我。”
“不,也可能是杀你。”
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肃杀起来。
这次年轻人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沉默许久。
看他如此,林渊以为他在犹豫。毕竟面对死亡,谁也不能等闲视之,扪心自问,他林渊也做不到。于是他再次开口道:“年轻人,倘若你就此转身离开,我也可不杀你。”
林渊的话音刚落,便看到年轻人有所动作。只是这动作却非如他所想的转身离去。
只见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轻轻的解下他系在胸前的结,取下他背在后背上的刀。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倒真像那些个读书人的模样。
读书人。
对了,很多年以前,在一座名为永安小县城里有一个叫做李秋白的年少读书人。
这少年读书很好,就连私塾里那个不苟言笑,为人古板的老先生也曾说他读书最好,还说他将来一定会金榜题名做个状元。
少年喜欢读书,既读诸子百家,也读经史子集,或是读累了这些,便随手翻起一些个诗词小令,华彩文章。
那名叫做李秋白的少年郎,就那么读阿读的,一直从三岁启蒙开始,读到了十三岁。在这十年里他读的书可以堆满整座院落。
记得初入蒙学,私塾里的老先生便告诉他们说,世间文字大体三千,但能与人说的道理却何止三万万。他们读书,不是为了简单的学字,而是为了学习这书中记载的千千万万的道理。那时候他年幼不懂,后来读的书越多便越能体会。
他十三岁那年,在书院门口遇到了一位同他一般大小的姑娘。
小姑娘身世可怜,跪在死去爹娘身边,倒不是为了卖身葬亲,而想请书院里那些个饱读诗书自诩为圣人门徒的读书人帮她写份状纸,好替她死去的爹娘申一个冤。
只是那一天,她跪了很久,直到日头下山,也不见哪个读书人肯替她写一份简单的诉状。
直到他从书院出来,那时候,他永安县里最年轻的秀才,县老爷座下最得意的门生。
只是当他替那位素不相识的姑娘写了那份诉状之后,他这个永安县的读书种子便被县老爷在学籍上除去了名号。
十三岁那年,于他来说发生的事情很多。
他还记得那之后的第三天,有一个要诉告州牧儿子的姑娘于家中被发现了尸体。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死不瞑目”,一个同他那时一般大小的十三岁小姑娘的死不瞑目。
那时候他去了县衙,见了他的恩师。他问他为什么?
他昔日的恩师告诉了他很多的道理,他其实当时也想同他说上一些他知道的道理。只是那时候他被绑着,口也被塞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时候他才知道,读书人的道理最是轻若浮沉,与人讲不得。
后来,他在县衙的大牢里遇到了一名刀客,他便弃了他的书去握起了刀。他还记得那个刀客告诉他,这世间最大的道理便是自己紧握的拳头和握在手中的刀。
林渊看到年轻人解下的刀,那确实是把普通的铁制长刀,唯一奇怪的只是他比普通的长刀要厚上一些。
林渊有些叹息。他其实并不想杀了这个眼眸干净的年轻人。他也给了他机会,可他不接受。
年轻人总是不管不顾的意气风发。林渊有些感慨的想到。
与此同时,林渊也握住了自己的剑。他在握住剑的那一刻,周身的气息便不再平和。
无数的剑气与罡风只因他这轻轻一握便瞬间迸发而出。
此时,林渊的剑还未出鞘。
“剑名鱼阳,剑长三尺,剑重六斤”
林渊注视着眼前的年轻人,一边将剑缓缓地拔出,一边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当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林渊手中的鱼阳剑也完全的拔了出来。
那真是一把无与伦比的绝世好剑。即使是在黑夜,也依旧有光华流转于剑身纹路。
林渊执剑在手以一个剑客的身份和一个年轻的刀客进行对决。
因为在他看来,无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如何。但就凭他的不惧生死便已然可以获得任何人的尊重。
看着眼前这举世闻名的大剑客随着拔剑,周身的气势不断的攀升,年轻人嘴角微涩。
他这一路行来,从偏僻的栎阳走到了这里,一路八百里。不算眼前的林渊,他已经遇到过二十人向他拔剑,二十人向他拔刀。
如今的林渊是第四十一个。
这就好像爬山,一险环一险,好不容易看到了山顶,却突然发现眼前出现一座不可逾越的鸿沟。
其实他走了这么多的路,也只不过是为了进洛阳城去见一个人,然后与他讲上一个道理。
道理!
年轻人想到了这里,就会不自觉地看看他的刀。
他的刀也叫做“道理”。
那是他起的名字,他第一次摸刀,便给他的刀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刀名道理,刀长两尺三寸,刀重三十二斤”
年轻人也缓缓的拔出了自己的刀,他的刀刀身很厚,看起来很是笨重,不象鱼阳那般的锋芒毕露。
如果非要形容,“鱼阳”就好比是风度翩翩的浊世公子,而“道理”,则更像是俯身插秧的老农。
年轻人终于也完全拔出了他的刀。
此时的洛阳城外,依旧静谧无人。只是偶尔的会有几缕嘈杂从热闹非凡的洛阳城内传来。
七月初七,月半西天。虽不圆满,但光辉遍撒,就如同汩汩而流的洛水一般。
年轻人并未先动,林渊亦是如此。
武道之争,非是如同下棋,凡是讲求一个先手。
当然,若是寻常武夫,可能也会追求一个先下手为强。
但武道一途,行至如林渊者,却是更习惯谋定而后动。
所以林渊只拔剑,却未出剑。他的动作一如他刚拔出剑时的那样。
只是他未曾想过,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也如他一般。
多少年没有见过如此可沉下心来的年轻后辈了。林渊有些唏嘘。
他在洛阳神都待了很久,他看到如今的年轻后辈也一如他当年那般的鲜衣怒马。
只是他们手中的刀和剑却太过浮躁。一把浮躁的刀和剑是杀不了人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在这二人之间,连时间都是小心翼翼的。
忽然,又是一颗璀璨的烟花从洛阳城内冲天而起,五彩的光华,瞬间便将整个夜晚照射的五彩斑斓。
也就在这一刹那,年轻人动了。
他是右手单手执刀,屈膝一弹,他的人便已到了林渊的身前,而他的刀也已经递了出去,直直的奔向林渊的面门。
他的动作并不算得多么好看,甚至是有些笨拙。可他的速度很快,如光似电。
林渊承认,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快的刀了。
他觉得仅这一刀。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已经比他见过的所有年轻后辈都要厉害了。
面对这一刀。林渊不退不躲,反而欺身向前。
与此同时,他的剑好似突然化作了一条灵蛇,朝直面而来的刀身猛然一缠。
也就这一缠之间,原本一往无前的刀势颓然一减。
鱼阳继续朝前,就像蛇吐毒芯般的朝年轻人探去。
年轻人猛然一个侧步,躲过了鱼阳的剑尖。与此同时,他又再次的递出去新的一刀。
民间有句老话,叫做蛇打七寸。
他递出去的这一刀恰好就打在了林渊此时如灵蛇一般的鱼阳剑的七寸之上。
万般绕指,瞬间瓦解于无形。
年轻人的刀很厚,刀势也很浑厚。
当初教他刀法的那人曾说,刀是一往无前的道。他既学了他的刀,便也学了他的道。
这一刀浑厚无比的刀势像是裹挟了万般风雷一般的再次奔向林渊,一往无前。
林渊却无甚畏惧。一个名扬天下十八年的无双剑客从不畏惧任何的刀剑。
只见他手腕轻抖,已沉寂的鱼阳,仿若又被注入了活力,焕发出无与伦比的生机,一连开出了九朵莲花。
每一朵莲花都是无数的剑气。
于是年轻人浑厚的刀意与林渊精妙的剑气再次碰撞到了一起。
那一瞬,他们周身的气机便被炸出无数的涟漪飞快的朝周围扩散而去。
也是这一瞬,九朵莲花朵朵败落。而那道无可避敌的刀意也消散无形。
一人执剑,一人执刀,两人重归于静。
看着眼前执刀的年轻人,林渊觉得此时的年轻人真像他的刀。
他已经太久没见过这样的刀了,他觉得世间有如此的刀真好。
“年轻人,你说你的刀叫道理,可是要拿着他与世人讲你的道理?”林渊略带戏虐的冲那提刀的年轻人说到。
不过他眼前的年轻人却保持着他一惯的沉默。
林渊倒也习惯,权当他是默认了,便又出言道:“老夫年轻的时候曾听一个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这世间与己说道理最容易,与他人说道理却是最难,对此老夫深以为然。却不知道你如此年纪却是要如何凭你这把刀与他人说你的道理?”
听到林渊发问,年轻人忽然嘴角噙笑。他又想起了他的那位师傅。他记得当年他也曾这么问过他的师傅。
还记得那个邋遢十足的老头曾满不在乎的回答他说:“抡的的刀子够硬,你讲的道理便够硬。如果抡一次不够,那么就多抡几次。毕竟道理这回事,讲的多了便都会觉得底气十足。”
想到此处,年轻人果然又举起了刀。这让林渊觉得自己大概有些对牛谈琴了。
年轻人来的刀势比上一次还要猛。
林渊年轻的时候曾去过一次钱塘,亲眼见到过钱塘江那滚滚而来的一线大潮。
此时年轻人的刀,就仿佛是滚滚而来的钱塘江大潮,一浪接一浪,一浪强一浪。
林渊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好像是乘坐了一叶扁舟,在这滚滚刀势化成的大潮中风雨飘摇。
唯一不同的是,他这位撑船的老翁却无甚焦急,依旧是气定神闲,随着刀势的起落,以鱼阳作桨,随波逐浪。
忽然,林渊一撩鱼阳,又猛然一刺。
年轻人陡然后撤三十六步,那滚滚如浪的刀势也在这一撤之后,重归于静。就仿佛是一根定海神针从天而落,天下汪洋大潮莫敢兴风作浪。
年轻人已撤,林渊这次却是不再等年轻人卷土而来,而是紧随年轻人后撤的步伐欺身向前三十六。
年轻人每撤一步,都会有一道巨大青芒朝他刺来。
三十六步之后,年轻人已经或挡或避了三十六道青芒剑气。
不过,年轻人并不敢稍稍停歇,因为此时林渊已经与他尽在咫尺,鱼阳剑的青色锋芒再次朝他袭来,直奔他的左肋。
年轻人不得不朝右闪却,同时挥刀向左以挡住这危险万分的一刀。
只是没料,林渊突然探出一脚向右踹去。这一脚似是早有预料,正中年轻人的胸口。
年轻人瞬见便被踹的倒飞了出去,落在静谧的洛水中,炸出一个巨大的水花。
洛水的冷冽,让年轻人猛然清醒,他觉得此时自己的心肺仿佛都被震碎了一般。
忽然,一个声音若有若无的传入了他的耳朵,让他的明台瞬间清明。
“年轻人,就此退却,我不杀你”
林渊站在洛水河边,声音依旧浑厚的说道。
就在这声音刚落之后,刚重归于静的洛水又突然炸起了一条冲天的水柱。
有一人破水而出,直奔岸边而来。
此时的年轻人已经没有初临此地时的淡然。
此时的他浑身湿透,身型也没有初来时的笔直。他有些佝偻又有些摇晃的站在那里,嘴角不停的淌着鲜血。
不过他的手依旧紧握着他的刀,握的很稳,就如他最初拔刀时的那般稳。
林渊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激赏又有些遗憾。
“年轻人,再不走,你真的会死的”
听到林渊的话,年轻人笑了一下,尽管这个笑,笑的很难看,但林渊确认那就是笑。
这次轮到林渊沉默。他实在不忍心杀了这个年轻人,可他又不能。
国朝养士三百年,这三百年里,这世间有谁不是习得文武艺,卖予帝王豪阀家。
他林渊尽管已成为天下有数的顶尖剑客,可又能如何例外。
身处世间,总有身不由己之处,他不想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可若他执意不离去,他也只能杀他。
杀人,有的时候会快意恩仇,但有的时候则会怅然若失。当林渊再次举剑的时候,他的心头满是失落。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看着他的刀。林渊觉得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这个年轻的刀客以最大尊重。
他三年前游览华山,在初晨时刻到达东峰观日台。
那一刻,观日台上云海翻腾,一道光芒忽然破云而出,无比耀眼。
在华山最高的观日台上,他看到一轮红日缓缓的从云海深处升起,以一种似慢又似快的方式。
在它出现的那一霎那,仿佛无论多么稠密的黑夜,都弹指可破。
那一刻,在林渊的眼里,他看到了剑。
不,准确的说是一缕剑意。
这缕剑意他悟了三年,但他从未在任何人的面前施展过这缕剑意。因为他觉得世间无人可配他出这一剑。
如今,他觉得终于有人值得他出这一剑了。不是因为对面的年轻人有多么厉害,而是他觉得眼前的这人很像他悟出的这一剑。
“你既想死,我有一剑,你死它下便可无憾,我亦当无憾”林渊冷声说道。
“好!”
年轻人强忍着周身疼痛,吐出一字。
十三岁前,他遍览群书,知道了不少书中的道理。
他还记得书中曾言,大丈夫当死则死。
他那个便宜师傅也常说,人生终有一死,既然逃不脱,何不死得其所?
既然是他要来洛阳,那他死在来洛阳的路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其实在一开始见到林渊的时候,他便知他要死。可他依旧拔刀,也依旧递出一刀又一刀。
因为世间有些道理终是要有人去说的。
可是当下既然无人说,那么他说便好。
只见年轻人手提那把名唤“道理”的笨重长刀,缓缓的指向林渊。
林渊神情肃穆,鱼阳剑青芒大涨,将林渊的整个周身都包裹起来。
忽然,林渊消失不见。就这么诡异的凭空而逝。
下一瞬,一轮不可比拟的巨大光球跃然于天幕之上。
就像是一轮青色的太阳将整个夜空都照的通亮。
而那太阳的每一缕光芒都化作一缕剑气,向这个年轻人攒射而来。
年轻人的刀依旧指向林渊的位置。只是年轻人却已在这万千剑气中被彻底的碾碎,化作一团血雾,最终消失不见。
七月初七,洛阳城一夜鱼龙舞。谁都不知道曾有位年轻的刀客负刀而来,执刀而死,只为向洛阳城内某个权倾天下的豪阀贵胄讨一个无人敢讨的道理。
七月初七之后,洛阳第一剑客林渊辞别晋王,远赴栎阳。一路行程八百里,只为归还一刀,一把叫做“道理”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