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病房里的暗涌
唐安康待的病房是琵琶特地找医生安排的特护病房,只有唐安康一个小病人。
“琵琶,是我。”周朝南提着一大袋食物赶到医院,打开门,进去就看到琵琶坐的笔直,好像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她说着渐渐的说不下去了,神色也由惊讶变得失落,原本在回头一瞬间的小小的希望的火花也渐渐的消失了。
“朝南,你别误会,我不是嫌弃你。”声音却是有掩盖不住的失望。
周朝南听到琵琶开始解释的时,不会想到什么。现在听到她的解释,当下明了,她在等待谁。
“那你以为呢?”周朝南嘴角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容,“你肯定以为是一个漂亮的小护士来了,漂亮的小护士来会做什么呢?就是看看咱们小趸趸。小趸趸长的多好看啊。”说到这里,他心里又渐渐的浮现出深深的担忧,怎么还不醒过来。
毕竟趸趸和他生活了四年多,他爱这个孩子。
周朝南放下吃的,走到病床的一侧坐下,轻轻的牵起唐安康的小手,这小手软绵绵的,白白净净的,还是这么可爱。
琵琶大概又陷入自己的沉思了,唐安康的白净的小脸上显现出的是不健康的白色,嘴唇也是苍白的,头发倒是梳理的很干净。
那个兵荒马乱的下午,周朝南知道趸趸只是陷入昏迷,就在医生的允许下把趸趸擦拭了一遍身子,最后换上衣服,头发也是他打理的,是现在孩子里比较流行的发型,学校里放眼过去几乎一个模板,但周朝南则觉得是自己家的孩子这个样子最好看。
唐安康昏迷第一天里,他不知道妈妈和他最喜欢的周叔叔已经被带去警局,又回来他身边照看他了,他安静,乖乖的躺在那里。
琵琶用她涂着大红色指甲的手把额前的头发拨弄一下,开口说:“朝南,我们请个义工来照顾他吧。”
病房里突然变得更加安静,其实在他们两个不说话的时候病房内就变得安静下来,只是外边会有脚步声,轮椅的车轮划过的声音,还有护士医生交流的声音,病人询问的说话声。
周朝南看着窗台上摆好的植物,距离有些远,他分不出真假,其实,他一直以来就不出那些植物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这些年,他一直以分辨盆栽植物是塑料的还是真正的植物为乐趣。
唐安康还问经常周朝南,仰着头,瞪着水汪汪的麋鹿一般的眼睛,充满求知欲的问自己,“家里为什么要种这么多的盆栽植物”,周朝南对着唐安康,眨眨眼睛说,你不觉得种很多盆栽植物,这样的男人显得很居家吗?
那居家又是什么意思?
唐安康,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呢?自己玩去。
叔叔,你……
周朝南想冲琵琶笑一下,但笑不出来,“琵琶,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趸趸么?”
“因为我。他长得像我。”琵琶回答得干脆又笃定。
盯着那双和唐安康极像的眼睛,周朝南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笑话。她仍旧是那么笃定,那么坚定,好像不管出什么事,他都不会离开。什么决定,他都会支持。
“孩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长的是像你。只是即便他不是你的孩子。即便……就算他是我在路边捡的,我一样疼他,爱他,因为我养了他这么多年,或许,他在我心里的分量已经超过你也有可能。我要自己照顾他。”
周朝南的脸色在原本灰暗的病房里,在琵琶看来竟然显得异样的柔美,他没有笑,嘴角仍旧是上扬的。
琵琶靠近椅子背里,垂下头。她甚至有种淡淡的伤感,也许是第一次正视周朝南吗?她被一种莫名的恐慌袭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