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12期“雪”专题活动。
“崽儿呐，今年春节回来吗？”罗老头在寒风中捂着手机放到耳朵边，大声地喊着。
“爸，不出意外，肯定会回来的。”电话里头是儿子小罗的声音。他每年都会这么说，可是每年都有意外啊。
“崽儿呐......记得保暖。”罗老头挂掉电话，抬起头时，一朵雪花在他眼角瞬间融化。“还没到最冷的日头，这天气就跟老汉作对了啊。”罗老头背朝手，看着漫天的雪花，一片片飘落。
再过一个小时，天就要黑了，屋子里早就生了火，但屋里屋外一样的冷。
他伸出手接住雪花，雪花落在手心，倏忽间消失了。
这才什么时候，就开始下雪了。离春节还有两个月，那时候的雪会垫多高呢？
人老了，雪就变得没用了。年轻时，谁不喜欢雪呢？
“爸爸，我最喜欢下雪了。你喜不喜欢？”
“喜欢，庄稼人，哪个不喜欢雪天？雪越大，来年的收成就越好的嘛！”
“是啊，老师说过，瑞雪兆丰年呢。”
“什么雪什么年？”
“......”
崽儿还是崽儿的时候，每次下雪，他都要让自己给他堆个雪人。
有一次，崽儿在雪人脸上粘了几把牛毛，偷偷拿了自己的烟斗，斜插在雪人的嘴角，拉他过去：“爸爸，你看，雪爸爸！”
那是他几岁来着？我想想，第二年是个黄豆大丰收的年头。哦，是他七岁那年。
还有一次大雪，崽儿在被窝里睡得贼香。罗老头要早起，去雪地里布置捕兔陷阱。为了给崽儿一个惊喜，他老早就起来在门口堆了俩雪人。
到了山上后，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也冷飕飕的。但看着自己屋顶上的炊烟，心里就暖洋洋的了。这时候，他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爸——，回——来——吃——饭——啦——”
这声音不正是崽儿的吗？这个喊饭声他已经牢记于心，不过，在冬天时没有过的。只有春夏秋劳作的时候，到了饭点才能听到。
冬天，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一年是哪一年来着？第二年，卖了三千斤稻谷。哦，原来是崽儿十五岁那年。
......
后来的三年，老家竟然出奇地没有下过雪。他还在担忧来年收成，收成没减少，可儿子去城里读了高中，回来得少了。三年，三年才适应过来。
人老了。雪也回归正常了。这几年，大雪在每个冬天如期而至。尤其是春节，雪堆得像地狱。
整个村子，没有人味儿，没有硝烟儿，只有几座孤零零的老房子的烟囱飘着稀疏的青烟，好像村子里唯一的活物。
崽儿不是不想回来。他是想回来的。可是每年春节假期时，雪已经堆积到了膝盖。别说车了，就是步行，也难得进村啊。
崽儿说过，瑞雪兆丰年。
这年头，年年都是瑞雪，年年都不缺衣少食，可怎么感觉这年头一点没有好年头的征兆呢？
谁说瑞雪兆丰年呢？
雪天啊，雪天，今年我不想堆雪人了啊，再怎么堆，也堆不出可以说话的崽儿呀。
罗老头踱步走进屋子，将门合上时，天空的雪花就更加密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