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的初秋,菱悦终于鼓起勇气踏上了开往杭州的火车。此时距离她和南烆分手已整整三年。
三年,菱悦自嘲的笑了下,原来都这么久了。该忘记的人,该忘记的事,她差不多都已经快忘了。可是为什么每每想起,她都忍不住的再次流泪。
夜已深,火车所经过之处,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菱悦看着映在火车玻璃上的自己的脸,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昔日红润的脸在此时却显得那么苍白,没有水分,没有血色。
依稀记得刚上大一那一年,她因为一场大病,骤然瘦了十多斤,整日病恹恹的样子,没有一点精神。纵然吃了许多药,但总不见好。菱悦并没什么感觉,只是却忙坏了南烆,到处求医寻药,但效果总是不佳。后来,许是被南烆的真诚打动,连老天也开了眼,菱悦的病居然就那么奇迹般地好了。自那之后,只要菱悦有一点点的不舒服,南烆便是要担惊受怕好多天。
“如果你还在,该多好。”菱悦用手指在窗玻璃上不自觉地写着南烆的名字,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终究是失去了吧。
好像那些年,都只有南烆一个人在付出,自己似乎都没做过什么吧,甚至连一句“我爱你”或者“我喜欢你”都从未说出口。
菱悦突然间便难过了起来。自己都讨厌曾经的自己,难怪南烆会弃她而去。
早上六点钟还不到,火车终于到达杭州,菱悦犹豫了半刻终是提着行李箱下了火车。然后乘高铁到桐乡,又坐了公交,兜兜转转终于到达乌镇。
刚刚下了公交,昕煜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不知怎么的,菱悦突然不想接他的电话。此时的她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然而电话铃声却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想起,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很有耐心。许是被这铃声扰的有些不耐烦,菱悦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昕煜似乎很高兴,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菱悦也未打断,只是那样平静地听着,偶尔“嗯”上一声,算是回应。等昕煜终于讲累停了下来,菱悦才长呼一口气准备挂上电话。
“菱悦,等你回来,我们结婚吧。”电话那头,昕煜突然向她求婚,让菱悦有点措手不及。
“结婚?”菱悦心头突然有种异样的情绪涌了上来。和南烆恋爱那会,她每天都梦想着能够有一天成为他的新娘,可是,终究还是没有那么一天。也许,从南烆离开那时起,她便再没了结婚的打算吧。偶尔也许会有,只是想要结婚的那个人不是南烆而已。
“菱悦?”电话那头,昕煜半天听不到菱悦的回答,轻轻地唤了一声。
“昕煜,”菱悦咬着嘴唇,半晌似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很郑重地说,“我们分手吧。”本来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又何必强行在一起。
“菱悦,你说的是真的?”昕煜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菱悦的话,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昕煜,对不起,我们分手吧。”菱悦长呼一口气,再次郑重地说了一遍。
“你当真从没爱过我?”昕煜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菱悦不想再做过的解释,只是说了句再见便挂了电话。
爱过吗?也许有,也许没有,连菱悦自己都分不清。她感谢昕煜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但是这感激终究不是爱,更经不起岁月的推敲。
挂了电话的菱悦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心情也似乎开朗了许多。
尽管累,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在西栅游客中心办理了入住手续。由于不是旅游旺季,住宿还是挺方便的。临水的房子,波光潋滟,花影斑驳,甚是惬意。
菱悦看着水面上的游船及船上笑意吟吟的游客,也不由的笑了。
夜晚的乌镇虽然静谧,但也是灯火璀璨。菱悦临窗而坐,以手托腮,似是憧憬着什么,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此时的菱悦心中一片澄澈,只是在看到水面上漂着的一叶孤舟时,突然想起了李之仪的那首诗: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之所以来乌镇,全是因为心中那个信念的指引,更是因为乌镇是她曾深爱过的那个男子的家。
如果有缘再遇到,请郑重地听我一句“我爱你”。
次日清晨,菱悦很早就出发了,先去了安渡坊码头,又去了茅盾纪念堂,下午在诗田广场附近吃完饭,等回到旅馆时天差不多都黑了。 晚上坐在窗边,菱悦将白天所拍的照片一张一张的拷贝到了电脑上,又细细地浏览了一边,才准备上床睡觉。
只是在她准备关了相册的那一刻,突然在照片的最后一张发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照片背景有点模糊,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依稀可以分辨出南烆的影子。三年未见,但他的身影却仿佛刻在脑海中一样,挥之不去。菱悦轻轻地咬了一下下唇,努力地想要回想起来点什么,却发现压根什么也想不到。
这天晚上,菱悦突然发了高烧,四肢无力,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稍微好了一点。去镇上买了药回来,便一直睡到了下午。半梦半醒间,便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一会儿是父母的面孔,一会儿是大学好友,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最后她甚至看到了南烆的脸。
醒来已近黄昏,脑袋昏昏沉沉有点胀痛,她倒了一杯水走至窗前,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丝丝小雨却也将初秋的烦闷驱赶的一干二净。 整个乌镇在小雨的滋润下略显梦幻。微风拂面而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感神清气爽,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杯中的水已见底,菱悦转身去续杯,眼睛轻扫之处,却见一艘敞篷船轻轻摇曳在水面上。船头人影朦胧,竟是一幅绝美的风景画。菱悦看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赶紧回到屋内取出相机便是一阵猛拍。
待那小船走近时,菱悦忽然红了眼眶,船上的人白衬衫,浅蓝色牛仔裤,不正是那曾经无数次梦见的人吗。菱悦呆呆地取下相机,看着船头的南烆,泪水迷了双眼,就那样看着小船走近再走近。
船头的人突然转身让菱悦措手不及,南烆在看到菱悦的那一刻也突然呆了一下,瞬间便也红了眼眶。
雨点还在一点一滴的落下,透过这轻薄的雨丝,是两双逐渐温柔的眼睛。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这世界安静的只剩两人的心跳。
漫过丝丝缕缕的雨点,两人相视一笑。
这世间最美好的爱情也许不是轰轰烈烈的相守,也不是日日相思的浪漫,而是,时隔多年,在那个特定的地点遇见你,我依然爱着你,而你,也正好爱我。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我们在一起,只为彼此遇见。
在最美的年华,因为爱情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