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演义214：忆往昔，贾母嘴乖讨人爱，讲笑话，凤姐巧饮猴子尿
且说元宵夜宴至中场，贾母吩咐外头停了戏，唤来自家梨香院的小戏子们唱了两出《寻梦》和《慧明下书》，并要求只以琴箫合奏，不以笙笛为伴。
众人哪里见过这等表演，便都觉得新鲜。
等这边唱罢，贾母便不叫再开戏。娘·们儿之间坐着说话玩笑更是有趣。
王熙凤便提议趁着女先儿在，不如行一个“春喜上眉梢”的令，且到谁了讲一个雅俗共赏的笑话，岂不是有意思。
要说贾母讲戏，可是大雅之音。众人跟着见识又学了那精致的戏曲教养。可到王熙凤这里就只剩下行令讲笑话。
要不说娶妻看出身。贾母出自保龄侯尚书令府，与王熙凤这王家女儿对照，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贾赦继承上突遭变故，便宜贾政分得世袭爵产成为荣国府的当家人，如果不是王子腾替贾府守着京营以及军中势力，王夫人和王熙凤不太可能接连被娶进贾府。
别看“贾史王薛”四大家族，只从出身门第来说，史家要远远高于其他三家，而王家不巧得垫底。
当初保龄侯尚书令史公是一朝宰辅，百官领袖，真正辅国济民之大才。就便是培养了宁荣二公的贾家也与之无法比拟。
史公是因才而生。宁荣二公则恰逢乱世，扶龙有功，才建立不世功勋。放在治世则无法与史公比较。
薛公作为先皇潜邸亲信被委以重任，提拔与宁荣二公与史公并列，他自有不一般的能力和学识底蕴。
反而是王公的出身拖了后腿。论武功不如宁荣二公，论文治不如史公，论修养也不如薛公，他也是那个时代崛起之人，终究掩盖不住底蕴不足，也导致王家子孙在教养上的问题。
王子腾如果不被贾府选中培养，肯定达不到如今高度。王家真正厉害的，还是大老爷凤姐之父。不提。
既然贾母带头行酒令，这第一个“喜”自然要给她老人家。所以当梅花停在贾母手上时，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贾母也是开心。她当年何尝不也是这样哄着长辈们。如今多年媳妇熬成婆，这一切的尊重和享受都是她应得的。这一代代的人终究都打这么过来。
今晚她最先得了梅花，便要讲一个笑话儿，这也没什么难的。
想当年两府八个妯娌中，只有她是最得宠的那一个。虽说有些人不服气，到底谁也争不过她。
还记得那时候的老祖宗，正是两位国公爷的母亲，也是贾母的祖婆婆。
那一年也是因为过年，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可比如今热闹多了。人也多出了一倍不止。
当时贾家才进京不久。宁荣二府还都是崭新。因他们南方人乍来北方不习惯。是以那一年全是贾母在里外张罗、两府奔走，讨老太太的欢心。
她那会儿年纪轻，出身却在众妯娌中最显赫。父亲在朝领袖百官，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在府中更是人人信服。
按说那会儿也是少年得意，她却始终谨记母亲教诲，为人媳妇不可轻狂。要至孝长辈，体贴丈夫，友爱妯娌，照顾晚辈。管家更要秉公而断，不乱规矩，窝藏私心。
是以从祖婆婆到婆婆，再到家下所有人等，无不对她满意信服。
当时赖嬷嬷就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头，尚还没嫁给赖大父亲，二人便常打配合，逗得长辈们欢心，将那最初的不适应度了过去。
那年年下，其实是才得了圣旨，荣国公来年就将举家回到姑苏扬州一带监造海舫。据说圣上已委派了三宝大人出洋宣扬国威。
老太太舍不得二儿子一家，心里多少不痛快，那个年也过得仓促。
贾母便使出浑身解数，每天逗老人家欢心。
那天也是一家子围坐吃酒听戏，席间几个妯娌可没少受到贾母的打趣。只因她是二嫂子，平时关系又处的好，倒让她白占了好些个便宜。长辈们看着也喜欢。
到行酒令时也如今天一样，那令就偏在老太太手中停了。
贾母眼看着如今手中的梅花，思绪一闪而过五十年。仿佛这今儿的景与当年重叠了。也就想起来老太太当初讲的那个调侃她的笑话来。
“一家子养了十个儿子，娶了十房媳妇。惟有第十个媳妇最聪明伶俐，心巧嘴乖，公婆最疼，成日家说那九个不孝顺。这九个媳妇委屈，便商议说：‘咱们九个心里孝顺，只是不象那小蹄·子嘴巧，所以公公婆婆老了，只说他好，这委屈向谁诉去？’大媳妇有主意，便说道：‘咱们明儿到阎王庙去烧香，和阎王爷说去，问他一问，叫我们托生人，为什么单单的给那小蹄·子一张乖嘴，我们都是笨的。’众人听了都喜欢，说这主意不错。第二日便都到阎王庙里来烧了香，九个人都在供桌底下睡着了。九个魂专等阎王驾到，左等不来，右等也不到。正着急，只见孙行者驾着筋斗云来了，看见九个魂便要拿金箍棒打，唬得九个魂忙跪下央求。孙行者问原故，九个人忙细细的告诉了他。孙行者听了，把脚一跺，叹了一口气道：‘这原故幸亏遇见我，等着阎王来了，他也不得知道的。’九个人听了，就求说：‘大圣发个慈悲，我们就好了。’孙行者笑道：‘这却不难。那日你们妯娌十个托生时，可巧我到阎王那里去的，因为撒了泡尿在地下，你那小婶子便吃了。你们如今要伶俐嘴乖，有的是尿，再撒泡你们吃了就是了。’”
当初这笑话儿一说出来，可不就把那几个妯娌笑得不行，纷纷指着她叫活该。
贾母当初也不以为意，一家子原该这样开开心心，能有她打趣别人，被长辈们取个笑，让妯娌们开个心，有何不可？
只可惜一晃五十年过去，当时桌上人大多都不在了。剩下两三个妯娌，也与自己一样成了皤然老妪。
她如今再看眼前这些人，不知道若干年后还剩下了谁。
都说她宠爱凤丫头，也确实如此。看到凤姐儿如今，便看到她当年费尽心思讨长辈欢心的不容易。
而这些辛苦只有真正行事用心的人，才知道其中艰难。
那凤姐尽管有太多问题，可终究她还是不忍心真的苛责于她。
就比如妒忌这事，就便不用贾赦拿鸳鸯提醒，她也早都看出来。只是总想着再给她一点机会，也许这肚子里就是个儿子呢？没有儿子的女人，何尝不可怜呢？
贾母一时间思绪翻飞，就想起来这么多的往事。等听见众人要等着她讲故事，便笑道：“并没什么新鲜发笑的，少不得老脸皮子厚的说一个罢了。”因说道：“一家子养了十个儿子，娶了十房媳妇……”
正是：忆往昔，贾母嘴乖讨人爱，讲笑话，凤姐巧饮猴子尿。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以上故事或有虚构，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改编和推论。
文|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