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里面这首《采薇》,是最被后人推崇的一首诗,这是一个远征边疆的战士写的,全诗共分6段,前三段写他盼望回家,又回不了家,年复一年的痛苦心情。
前三段中三句话就换了一个动词,就把时光这个如此大的人生机密给诗意化了,想想我们的人生:从出生到曼妙,再到老去,一切生命的现象都是如此。小时候我们总盼望着长大,到老的时候我们才觉得岁月太快,怎么一晃就老啦。
其实前三小节就写了人生两怕:一怕美人迟暮,二怕时光重复。美人迟暮,总让人有些伤感,但是时光的重复是对人生是一种折磨,是对我们生命的消磨,这种消磨带给人生的无聊和饥渴。
这位战士反复念叨: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并因回不了家,生了很深的怨,这就是时光重复带给我们的痛苦。如果说人生有3万多天,如果在这3万多天我们都在干一件事,两点一线上班下班,如此机械单调,恐怕生命在老去之前就已经枯萎了,想想真是让人细思极恐。
可是诗经就是诗经,它不会让你沉溺在这种怨恨着急当中,所以在第四小节,这首诗猛然有了一个超越,而这种超越让灰暗的生活瞬间复活:一个焦灼的战士,只有在心静下来的时候,才可能看到生命的花朵,在此之前这个战士的心是沉睡的,是固执的,那么从这一刻起,他的内心被唤醒了。当一个战士的心里不再只有敌人,而是充满了鲜花,骏马和蓝天的时候,他变成一个战士,变成了一个诗人。其实花儿一直都在那里,但他原先是在生命的焦灼里面,他对花儿是没有知觉的。因此这一瞬间的转机便是生命的转机,他的生命由焦灼变成了花儿盛放般的舒缓,并由于这花儿的绽放,他的事业也进一步放开。
此时从第4段开始出现了一种高昂的气势,这种趋势的转变首先是心念的转变,先前是那么多的抱怨,我不能回家,我没法定亲,我没法回到故乡,这么多的小我就转到了保家卫国的境界,生命便生出了骄傲,这种骄傲使得一个普通的小人物变成了一个战士,更从一个战士变成了一个诗人。其实这首诗写的这个转折是非常非常棒的。因为生命从先前的灰暗,终于开始有了颜色,开始有了新的格局,而后面的段落则更加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