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字文第3天】
小时候,冬天呵着白气,从校园的安全绳过了马路,就会中埋伏,路边烤红薯的大叔,拿着黑烟熏就的大蒲扇扇着火,大铁桶制成的水泥炉子里,火苗蹭蹭往上窜,橘黄色的光影暖着我们小分队的每一个人眼睛。
每个人凑一角钱,两三个人买一个香喷喷的红薯,甜糯迷人的香味钻到鼻子里,剥开烤焦的红薯皮,一丝一丝橘红色的薯肉黏在手指扯下来的一块皮上,飘起一片热气,连周围的空气都是香甜软糯的。一人一口,闻够了就一口咬下,仿佛可以烫伤喉管的一大块薯肉顺着口腔、咽喉、肠胃,一直烫到心尖儿上。小孩子总是嘴馋,闻着香,捧着薯,烫得左手换右手,也不想想细皮嫩肉的小手怎么经得住刚出炉的炙烤。一口咬下去,酥烂的肉糜香甜,金黄灿烂的颜色,仿佛吃到这一口,人生足以。
吃第一口必是软糯香甜,焦香可口。第二口可就失了真味,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人呐,也总是在未尝到甜头的时候,最想念那初口的曼妙,像爱情,也像婚姻。
吃完了,满口甜丝丝,从上到下的暖和,将一口太阳吃进了肚子里,就可以抹抹嘴,往家走去了。
南方的冬天,总是很少看到雪,有人说,雪就想远方的多嘴亲戚,因为来的少,所以有时候也倍感亲切。想想也确是如此。每每入冬,就趴在窗台上想,今年能看到雪吗?即便是现在零上几度都冻得瑟瑟簌簌,却依旧不舍得那漫天雪花,抬眸微笑的温柔。有一次,在上地理课的时候,突然有人叫道:“下雪了。”地理老师也像个孩子,嘴里嘟囔着还没讲完的课,眼睛时不时瞟向窗外,嘴角微微上翘,连语速都比平日里快了几分。第一次感觉他在盼着下课,我们戏谑地笑着:“老师你是不是还没有见过雪?”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不瞒你们,我这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
老人们说,下雪天要喝羊肉汤。羊肉味甘而不腻,性温而不燥,具有补肾壮阳、暖中祛寒的功效。所以冬天吃羊肉,既能抵御风寒,又可滋补身体。想起每年年关,妈妈都会将结实厚重的上好羊骨,将肉剔掉,熬制浓汤。坐在餐桌前,看着妈妈一大盆汤递来,撒上香菜和葱花,喷香扑鼻,被汤一烫,看着满盆绿色渐次没入汤色中,未饮口水已先流。就着碗沿,和一大口汤,羊肉的香味,随着口中的晶莹液体,顺滑而下,暖了口,再暖心,暖胃,暖脚。渐渐的,身后已浮起一层汗粒子,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晶莹。拿起旁边煮得发白的羊羔肉,一块一块,去了膻味,纯粹的肉香大口吞下去,饱腹的幸福感让人通体舒畅,仿佛打通了各处神经,身体里的真气走了一个小周天。
再来一碗汤。与之前一样,第二碗的滋味与第二口的滋味都没那么美了。那就需要加点酱汁,来点刺激。辣椒、姜蒜、胡椒粉,洒在表面,囫囵吞下,就像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争,到最后,恨不得甩开膀子抡圆了胳膊,大干一场——汗湿的衣襟,这样的冬天,哪里还有一丝寒意。
所以,望着窗外,更期盼有一场雪,覆盖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