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回

红须猴进山求宝 玉面妃送抱投怀

话说万古林里不但有老象群,有豺狼虎豹,有飞禽走兽,还有很大的一群猴子。这群猴子为数上万,因尾巴极短,所以叫短尾猴。其中有个猴王,因年老须红,所以叫红须猴王。他的麾下也有猴丞猴相,文武百官,大夫士子和无数兵丁百姓,俨然一个猴国。

忽一日,万古林里的这群短尾猴会聚在一起,红须猴王高坐点将台上,观看群猴操练戏耍。这时有一群小猴子在身边玩石子,比高低。其中一个小猴手里拿着一个洁白圆润的石头向众猴炫耀,说他这块宝贝,名东田石,会发光发亮的。众猴子听了都争着过来看,一时你争我夺,不可开交。红须猴王看孙子们玩得高兴,一时发生了兴趣,便凑前去看看。那小猴子见大王要看,马上巴结地递了过来。红须猴王看了一眼便交还猴孙。他笑着说,这哪里是真正的东田石,这不过是形似田黄的小玩意而已。要宝贝,万古林是没有的。儿时曾听祖辈们说过,冠豸仙山上宝贝极多极美,要弄就到冠豸仙山去弄。弄个好宝贝来玩玩,也是件美事。说罢,他便分派他手下的一个得力干将黑面郎带领几个猴子猴孙去冠豸仙山探查宝贝。分派完后,猴王下了点将台,找他的妃嫔取乐去了。

不久,猴子猴孙从冠豸仙山侦查回来了。领头的黑面郎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向老红须猴王交令。这天,老猴王坐在点将台上,背后坐了一群如花似玉、娇嫩欲滴的王后嫔妃。这个黑面郎跪在点将台前启奏:“大王,孩几去冠豸仙山打听回来了。”

“可有宝贝?”红须猴王问。

“大王,有宝贝,有宝贝!”

“有什么宝贝?”红须猴王丢开王妃的毛手,迫不及待地追问。

“有件旷世宝物,叫‘定海神珍’。”黑面郎瞟一眼猴王身后的玉面妃。

“定海神珍?”猴王问。

“大王!”黑面郎是大王的侄子,很受大王的宠信,可他早就觊觎王位和那群如花似玉的嫔妃王后了,特别是那个娇美的玉面妃,更使他神魂颠倒。由于他身强力壮,这个玉面妃也早有意于他。但由于红须猴王看守得紧,使他至今未能畅意。玉面妃兀自心里着急。今天机会来了,黑面郎便计上心来,慢条斯理地启奏:“大王,这个‘定海神珍’过去是东海的镇海之宝,现在是冠豸的镇山之宝。听说原是当年先祖花果山美猴王的称手兵器如意金箍棒,曾辅助先祖降妖灭怪,成仙作佛。因此,谁得到它,谁就能称王称霸,成仙做佛。”

“是么?”大王双眼发亮,背后的群妃啧啧赞美。

“是的,大王,人们都是这样说的。”

“要什么样的人才能取得呢?”大王问。

“要大福大贵之人才能取得!”黑面郎一边回答,一边将一双贼眼向玉面妃示意。

大王听了,心内一动。他心想,自己没有一件称手的兵器,没有一件高超宝贝,而觊觎自己王位、嫔妃的猴子猴孙又多。现在虽凭自己的一双肉掌能制伏他们,可是再过些年,自己老了怎么办?何况那些年少的嫔妃也是贪少贪壮的多。自古嫦娥爱少年,此事不假。不是么?那较貌美的就爱在年轻的孙儿队里混,名曰教导孙儿,实则是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现在自己不早作准备,弄件宝贝护身,日后可不得了。他想罢,便问:“你们看,我可算得上大福大贵的人?”

“算!算!”黑面郎连忙回答,“大王享有万古林,儿孙臣仆上万,当然是大福大贵之人!”黑面郎说罢,那些猴丞猴相、猴将军、猴大夫等连忙讨好地说:“算,算!”一时称赞大王功德之声此起彼伏,哄得这红须猴王轻飘飘地。

这时,花枝招展的玉面妃颠着大屁股,扭到大王面前,轻盈盈地跪下启奏:“算!大王不能算谁能算?大王试想,大王贵为一国之君,富有千里万古林,福有上万儿孙,乐有成群嫔妃,威有无数兵将,举目四海,谁能与大王比肩?当然是大福大贵之人!应该得到这件宝贝!”这个玉面妃早已看出黑面郎的用意了,于是便甜滋滋地给大王灌了一碗迷魂汤。

红须猴王为什么对玉面妃看得紧呢?原来玉面妃最嫩最美最娇最动人,玉面妃的一颦一笑都能使他神魂颠倒,因此时刻都少不了她,但由于王后时时掣肘,使得玉面妃无法随心所欲。自从她勾上黑面郎后,更嫌大王年老力弱不如黑面郎健壮有味,所以她也以王后作挡箭牌,常常躲开大王。然而躲开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她觉得分外痛苦。加上王后嫔妃,成天结队伴随大王,单独活动的机会极少,使她面对黑郎,可望而不可及,心中愤愤不平,故而时时想找机会。

“众卿说我是大福大贵之人,能否得到这件宝贝?”

“能,能!”黑面郎忙说。

“能,大王!能够的。”玉面妃娇滴滴的。

“能,能!”所有的文丞武将都异口同声地高呼。

“那么,怎么去取呢?”大王皱着眉问。

“大王,定海神珍威力无比,凡去偷去抢的,都会变成石头,不得生还。要得到它,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求它的老主人东海龙王。听仙山的人说,东海龙王就在它旁边。大福大贵之人只有跪在龙王面前,诚恳求告,龙王才会将宝贝给他。”黑面郎诌得活灵活现。

“这倒很简单。”红须猴王听了展开眉头,“跪一跪有何妨?要求人家的东西,当然要委屈一些。本王就去试一试如何?”

“对,试一试去。不过,要及早去!”黑面郎见大王上勾,催他快去。

“为什么?”

“大王,这很简单。”玉面妃娇滴滴地说:“捷足先登,这个道理想必大王比妾等清楚。大王试想,这‘定海神珍’是无价之宝,谁人不想?谁人不要?一旦别人知道了,谁人不想早日捞到手?谁人不怕被人先取去?因此大王必须马上动身,带上礼物,前去求取。”

“这样看来,玉面妃,本王现在就该去取?”

“当然,当然!”玉面妃娇笑着,“而且,不能多带随从。带一二个人就够了。”

“为什么?”

“这很简单。大王若多带随从,一来行动缓慢;二来容易张扬，走漏消息,让别人抢先。”玉面妃笑着又说:“我想由黑面郎保驾,臣妾伴驾就够了。”

“还是要多带些人马保驾,以防万一,大王。”猴丞相提议。

“丞相,你错了。”玉面妃笑笑:“若大张旗鼓,纵使取来宝,也难保不在半路上遭劫。三个人去,神不知,鬼不觉,就能避免可能遇到的麻烦。”

“玉面妃,你说得对。我们这就前去。”

红须猴王说罢便下令:“小的们,好好保护万古洞。待孤王取宝回来,同你们一块享乐。”说罢,便拉起玉面妃的手,由黑面郎保驾,直奔冠豸仙山去了。

不一日,短尾红须猴王一行便到了冠豸仙山。

黑面郎朝前一指,说:“大王,那便是‘定海神珍“啊!”红须猴王顺着黑面郎的手指看去,只见面前耸立着一根摩天石柱,熠熠生辉,红光逼人,不由感叹一声,便向“定海神珍”叩了三个响头。

黑面郎见大王已向“定海神珍”叩了头,便又指着两块酷似龙王和大圣的巨石说:“大王,那便是东海龙王和先祖齐天大圣战斗胜佛。”

红须猴王抬头一看,只见“定海神珍”对面龙王峰上确实坐着一个眼睁睁看着神针的石龙王;石龙王的面前,孙大圣似乎正在向他施礼致谢。

“大王!”黑面郎说:“快向前跪拜,求海龙王恩赐‘定海神珍’予你!先祖大圣说不定还会帮一把呢!”

“你说的是。黑卿,现在我就跪他们!”红须猴王说罢,便向石龙王和孙大圣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一面叩头,一面求告。

谁知事有凑巧。这天,西天女郎春草仙子正好一人巡山到此。

她见一短尾猴跪在石龙王面前念念有辞,便驻足细听。她一听,便明白了就里,于是不由分说,戟手向短尾猴背后指去。原来,冠豸仙山的两件镇山之宝是互相依托的,五色珠令妖怪迷乱,金箍棒使人们聪明;五色珠给妖怪降灾,金箍棒给人们赐福。因此,无论哪一件都是不能失去的。她决不能允许任何妖怪对这两件宝贝中的任何一件有非份之想。

这红须猴王规规矩矩地跪着向石龙王求告。可跪不一会儿,他便双膝麻木了。他动一动腰肢,也不计较,自以为是自己从不跪人,所以双膝容易麻木。谁知他尚未想完,腰身也感到硬了。他正在感到奇怪,想站起来回首看看,不但站不起来,连颈也转不动了。这时他才着急起来,双眼奇怪地盯着石龙王。不一会,他化成了一块石头,从此永生永世地跪在石龙王面前,瞪着惊奇的双眼,求他那永生永世也得不到的“神珍”。这个跪在石龙王面前的猴王石,就是后世凡夫称作猴王峰的小山头。

那黑面郎见大王跪到石龙王和孙大圣面前,估计一时半刻完不了事。俗话说“开口告人难”,何况是开口求别人时刻离不了的东西呢?就让他去做孙子,磨个唇干舌燥吧!他迫不及待地拉着玉面妃躲到山石后面偷情去了。

“黑郎,快起来罢,不然大王知道了可就不得了!”事毕,玉面妃慌忙推开黑郎。

“你放心!”黑面郎正想在玉面妃怀中闭目养一会儿神,被玉面妃推开,极不情愿地起来说:“慌什么?玉妃,我已给大王说了,要诚心诚意地跪到石龙王点头才有效的,不能半途而废。你想,那石头哪里有灵性?即使有灵性,它是石头,哪里会点头呢?龙王不点头,他又哪里会起来呢?”

玉面妃听了,咭咭一笑说:“好你个黑郎!你是怎样想出这个办法来的?”

“这很简单。玉妃,你想想,那石头龙是顽石长的,哪里会点头呢?有谁又曾见过石头会点头的呢?即使真的是龙王爷,他又哪里会那么傻,轻易地把宝贝送给别人呢?”黑面郎说。他的自信心感染了玉面妃,玉面妃便点一下黑郎的鼻子笑着说:“等大王明白过来不是要责怪你么?”

“不会的!”黑面郎抱起了玉面妃,“我已说了,跪一日不成跪两日,两日不成跪三日,三日不成跪四日。大王是很贪心的人,宝贝不到手,他必然赖着不起来。这样日复一日地跪下去……嘿嘿!”黑面郎双手捧正玉面妃的脸,亲一口说:“这样一来,你我不是可以快活几日么?”

玉面妃听了,扭了一扭身子,更紧地靠在黑面郎身上,兴奋地说:“这几日过了又怎么办呢?难道以后就罢了么?”

“玉妃!”黑面郎皱一皱眉头,无可奈何地说:“玉妃,顾不了那么多,快活一日算一日。以后,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有办法,有办法!”玉面妃撒着娇说:“你总是说有办法,有办法,黑郎,你就没有一个长远打算?你就不会想个长远之计?”

“玉妃,这事不比其他,说说容易,做起来却难。”黑郎顿一顿，“要长久,那就只有夺取王位!可夺取王位,谈何容易!”

“如果真能成功呢?”

“如果真的成功”黑面郎抢着说:“你就是王后。”

“不见得吧?黑郎,夺来王位,你妻妾成群,哪还有我玉妃呢?”

“我说了,立你为后。”

“为后又怎么样?三天五天后,你还不是丢我在后头?有那群狐媚子缠着你,你纵使有心于我,也奈不何她们的娇缠。”

“那你说怎么办?”黑面郎想玉妃的话也对。美丽的妃子多得很。当上了大王,哪能只守她一个?何况还要生育后代,繁衍猴子猴孙,这些都是祖传的猴王权利,谁也更改不了的。

玉面妃眼珠子一转,撒娇撒痴地笑着说:“我们逃吧,黑郎,我们逃得远远的!”

“逃?”黑面郎一愣,转一转眼珠,“逃,也是一个办法。玉妃,待我想想。”说罢,拉起玉面妃的手,说:“走,玉妃,看看大王去,要不然他会起疑的。”

他俩过去一看,吃惊非小,大王已化成石头了。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玉面妃惊恐地叫了起来。

“管他怎么一回事!”黑面郎冷静地说:“反正龙王会变石头,他也会变石头。我们过去看看,是否真的变了?”他过去摸一摸大王,果真冰手僵硬,大声呼唤也不会应了,眼珠子却死死地盯着龙王。看来真真实实地变石头了。

“真的变石头了么?”玉面妃一面问,一面走过去,伸手在猴石上摸一摸,她心里怦怦直跳。

“玉妃!真变成石头了,是天公作美啊!”黑面郎情不自禁。

“什么意思?黑郎!”玉面妃有些不解地问。

“我们不是想夺王位么?这不正好么?”

“正好是正好。”玉面妃摸摸自己的胸口,说:“不过好怕人的！”

“不要怕,玉妃!”黑面郎把玉妃揽进怀里,替玉妃揉揉胸,说:“我们正好夺取王位!”

“怎么夺法?黑郎!”玉面妃兴头来了。

“这很简单。”黑面郎转着眼珠子说:“我们赶快回万古林假传圣旨,说大王在龙王面前求修正果,已把王位传给我了。”

“好是好,我给你作证,让你受旨称王。不过,你怎么报答我?”

“不是说了,玉妃,立你作王后。”

“王后是王后,没有实惠。三天五天后还不是把我丢在后头?你倒快活,妃子一大群,惬意得很。”玉面妃刮一下黑郎的鼻子。

“不会,不会的!”黑面郎信誓旦旦。

“不会就好,黑郎,你拿什么保证?”玉面妃紧逼一步。

“我保证一个月里,你二十天,她们十天,这样总好吧?”

玉面妃想一想,笑了:“只要黑郎保证做到,我就答应你!”

要知黑面郎是否谋到王位,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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