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醒来发现自己睡在熟悉的架子床上。因为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次回来反而平静很多。我听着窗外的鸟鸣，闭目养神。直到阿暖进来为我梳洗。询问了阿暖我才知道，这次回来的时间比之前更早一些，大姊还未出嫁，四哥还在留洋。我想这次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线索。

    这次回来，老宅还算是平静，各房之间相安无事。我每日暗中观察各个人员相关情况，一无所获。想来也是，如果是宅内的人动的手，那么在四哥回来之前，不会有太大动静。

眼看着快到女子联校开学的日子。既然宅内一时半会儿查不出个究竟，不如出去做好应对5月2日的万全准备，在学校我可以学医，紧急状况下总能用得上；而且除了学校图书馆，我找不到哪里能提供更多的资料让我试着探索穿梭在两个空间的秘密。东西备齐准备出发，却不想被小三拦住了。

“葛葛呀，你这个学怕是上不成了”小三一脸得意“前阵子你爹去你刘世伯府上做客，他家老三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双方一合计，门当户对的，就打算两家联姻。你爹有意让你嫁过去，也找人合了八字，过几天就下聘礼了。”

“你呀，这几天就老老实实呆着吧”小三故作亲切，拍拍我的手，趁我愣神的时候把行李接下，让下人送回房间了。

“什么？这怎么能行！”我不能嫁！且不说受现代教育的我接受不了包办婚姻。单凭在这节骨眼儿上，我怎么能让自己被困住，那还怎么救四哥！

“二娘，我不能嫁。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终身大事重要的呢？”

“我去找我爹”小三无论如何是不会帮我的，我转身大步去找老渣男。

“你站住！”小三紧跟其后。

“爹，我不能嫁，我还得去上学。”

“说的什么胡话，女子无才便是德，刘家下的聘礼丰厚，这等风光不是一般女子能得的”听听这话，像是个男人说的吗？老渣男还在算计着聘礼，这让我更觉得他恶心，堂堂七尺丈夫，不想着经世济民，倒还斤斤计较彩礼这些事情。

我总不能说我需要去想办法救四哥吧，根本没人相信的。

渣男的软肋是小三，这狗屁爱情让我不得不重新寻求小三的帮助。

“二娘我求求您，您帮我劝劝我爹，我不能嫁！”

“葛葛，我哪能做你爹的主呀”小三开始摆架子。

我跪了下来，匍匐到小三跟前不住地磕头：“二娘，我这辈子没有向谁下跪过，我求求您，您帮帮我，我以后听您的话，他们给多少聘礼，我读完书想办法赚给您，我娘留给我的嫁妆我也都孝敬给您……”

“葛葛，你这是干什么呢？”小三故作姿态责怪道。

“二娘，就给我一年的时间，明年五月之后，哪怕您让我嫁给二傻子，我也认了！”我涕泗横流、不住得磕着头。只要能救四哥，让我怎么样都行。

“你在胡闹什么！”老渣男拍了桌子。“来人，把她给我关到柴房去！”

我待在柴房，前两天先哭哭闹闹，做做样子，之后每天该吃吃该喝喝，绝食自残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我得保持良好的状态想办法逃出去。他们总不能关我一辈子，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时间长了，看我不再哭闹，看守也没那么严了。

就这样过了几天，天快亮的时候有人悄悄潜进柴房。

“嘘……是我”我定睛一看，是大姊。大姊在这个宅子里是个安静的存在，温柔恭俭，连小三都挑不出她的错来。她是老渣男在外的私生女，当年怕事情闹大坏了名声，老渣男给了大姊生母一笔钱，防止她再敲诈，就把大姊留下来教养。后来听说大姊生母在外被骗了钱财，病死他乡。至于是不是老渣男的手笔，不得而知，想来大姊也是可怜人。好在母亲在世时，当作亲生女儿教养，所以我们跟大姊的感情还算比较深。

大姊塞给我一个包袱：“一会从后门出去，我帮你打点好了。东西带不了太多，收拾了一些换洗衣服，还有一些钱财也在里面。出了门去城西找你四哥好友赵普，我跟他联系过了，他会想办法送你去女校。去了女校短期内先别回来，等事情过去了再说。”

看我有所疑虑的样子，大姊接着说道：“别担心，刘家的婚事等你走了自有办法处理，时间不多，快走吧！”

送我到门口，大姊又喊住我，把手上戴的金镯子摘了下来塞给我：“母亲对我有恩，这镯子是当年她给我的生辰礼物，等你回来，母亲的遗物怕是已经被二娘收走，你拿着这个，留个念想。”我含泪，告别了大姊。有了赵普的帮助，出城很顺利，辗转多次，终于到了女子联校。

大姊说的解决办法是她替我嫁过去，老渣男只惦记着聘礼，谁嫁过去都一样。只是活活拆散了大姊和赵普的姻缘，这让我内疚不已，也是后来在大姊婚礼上喝闷酒喝多了的原因。这都是后话。

在女子联校，我努力学习医学知识和急救办法，虽然时间短，但是应对常见的紧急状况应该没问题。准备好常见毒药的解毒药剂和急救包，还给四哥写了信，我决定告诉四哥一切。我相信四哥是信任我的。我想他在那边接触到更前沿的科学知识，也许对于两个空间的联系会有更大的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通信不发达的缘故，寄出的信都如石沉大海一般没了回复。好几个月过去了，终于收到了回复:口岸等我，届时详谈。

轮船按照约定的日期驶进了港口。接到四哥后，就找了安静的地方把我的经历和细节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他了。四哥面上波澜不惊，陷入了深思。

“四哥是不是不相信我，你看这枚指环，是你送给我的呀！“我从胸前掏出项链，给四哥看。

四哥看了看项链，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葛葛，四哥没有不相信你，放心吧，那天我会注意的。”

“四哥，你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我也不愿意一个人活在这里。”

“又说什么傻话，四哥不会让你有事的。”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向我不愿回去的地方。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我和四哥一路上再也没提那件事，心里各自有了打算，当下不过是享受难得又短暂的普通兄妹该有的日子。

马车停到城门口，四哥先下了车，我正准备下车，四哥关了车门，小声跟我说：“葛葛，先别出来，一会我去找你。”嘱咐了车夫几句，马车缓缓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我透过车窗缝，想看一下四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想到看到了让人惊愕的一幕：像小鸟一样扑到四哥怀里的少女，是我！确切的说是上次来的我！大脑嗡的一下，这怎么回事？似乎之前所有的假设都被推翻，我怎么也没考虑到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会处在同一个空间？！之前为什么没发现？

马车驶进了一家酒楼，我低着头，低调地跟着车夫进了四哥安排的房间。等四哥来了之后，再想怎么办吧。

“我建议先按兵不动，静候时机。”四哥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我听四哥的。”

“你有没有想过怎么面对过去的自己？”四哥问道。

“稳妥起见，先不见面。我不知道见面会造成什么影响，会不会影响空间的稳定？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打草惊蛇。重要的是面对这个变数，之前的一切谋划可能都会付诸东流。更何况，存在即合理，我确信我当时并没有见过未来的我，所以如今的决定从另一种角度说是已经决定好的。”我思考了会说。

“我的葛葛长大了，四哥很欣慰。”四哥帮我把碎发别在耳边，眼神让我有些读不懂。

“四哥不在你身边的时候，照顾好自己，做事的时候保护好自己也别伤了无辜的人。”四哥嘱咐道。

“知道啦，你就回去陪你的宝贝妹妹吧！”话里有点酸，可是想到自己在吃自己的醋，又觉得滑稽。

有了四哥的支持，我的战魂又燃起来了，每天像打了鸡血似的。我把嫌疑人目标锁定到小三身上，像个侦察兵似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去了哪里，跟什么人接触过。我想，既然过去的我也在，那么过去的我活动的区域我可以暂时不用去探寻。这倒也节省了时间。

除了跟踪小三，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阻止两个过去的我相见。“她俩”唯一会有交集的区域就是大姊婚宴，我得想办法阻止自己参加婚宴，想让马儿受惊有太多办法了，自己主动去坑自己一把还真是特别的体验。看着摔下马龇牙咧嘴的自己，我打了个激灵，要是“她”发现了我，会不会直接跟我干起来？“我”跟我谁能打过谁啊？

很快我的侦查有了收获，终于抓住了小三的把柄，她鬼鬼祟祟进了药店，出来后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那个瓶子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和四哥中毒时的瓶子一模一样！后来被证实那瓶子里是砒霜。我想我当时看到的黑影一定是小三没错了！

我捋了捋目前已知的信息，由于当时有两个我存在，且“她俩”并没有交集，所以当时事发情形应该是四哥溺水被我救回来后，接着被我看到的那个黑影下了毒。虽然目前备了一些解毒药剂，但是不知道什么毒药的情况下，最稳妥的办法是在溺水后中毒前引开小三，阻止她下毒。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老渣男的软肋是小三，小三的软肋是她的小儿子。我计算好时间，想办法支开了奶妈，留下小三儿子单独和我一起。

“咦？小姊姊怎么会在这呀？”小孩子一脸天真。

“因为姊姊要带涵涵买糖糖吃呀”

“娘亲说好孩子不能乱吃糖。”

“因为涵涵是好孩子，所以才有糖糖奖励呀！”

面对孩子，我多少是有些内疚的。无论怎样稚子无辜。转念一想，也当是免费给小三和孩子上一堂安全教育课吧。我带着小儿子出了府，买了糖，哄了他呆在宅子某处偏僻角落。估计了时间，这会府上应该因为四哥溺水忙成一团，没有人会注意那个角落，就算小孩子哭闹，也不容易被发现。

我返回四哥那里，溺水后的四哥还在休息。我守着四哥，看着时钟，那滴答声一声一声敲在我心头，更坚定了我的信心，已经赶在小三下毒前头，这次没问题！先阻止小三下毒，然后减少毒品剂量，四哥轻微中毒后，等过去的我按照时间点离开后，再把毒解了，事情解决，一切皆大欢喜。

“张葛葛！你好狠的心！”小三气势冲冲地过来要人了。“你把我的涵涵藏到哪去了？”

“二娘别急，不如我们先来讨论一下其他问题，比如说毒药？”我故作轻松

“你说什么毒药，我不知道啊！”小三急得红了眼。

“少装蒜，你前几天买的砒霜是干什么的？！”我的怒气忍不住。

“我药老鼠的啊！呵？你以为我会下毒害你们？我虽然不喜你们，但不至于谋财害命，更不会像你这么卑鄙拿小孩子开刀！”

“张府的当家主母会自己药老鼠？！”我想到当时看到的黑影和四哥中毒的情形，不由怒火中烧：“二娘不配合的话，涵涵是死是活，是零是整我可保证不了！”

“张葛葛你这个疯子！好！好！好！既然如此，我先杀了你们两个小杂种给涵涵陪葬！”小三拔了头上的发簪朝我袭来。这是我没想到的，我只想着威胁她交出毒药。我低估了一个女人作为母亲的勇气和力量。发簪插到我胸口里，我还没感到疼血就涌出来了。

“哇~娘亲为什么要杀小姊姊”谁都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涵涵。

小三也愣了，想伸手去捂伤口，却又无从下手。惊慌地抱着涵涵跑出去了，她会找人帮忙救我吗？

葛葛！醒来的四哥从内室踉踉跄跄奔出来。抱着我哭泣。

“四哥，我们成了……”虽然和计划的不太一样，我想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小三暂时不会再出手了。四哥目前状态，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我开始觉得发冷，大脑也不太清晰，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也没力气去思考。“四哥哭起来好丑，以后我不陪你了……”

“葛葛！”耳边最后听到的是四哥悲痛的呐喊。

没过多久，从内室走出来一个人，是我，确切的说是再一次回来的我。

“她们都离开了？”我问

“嗯，东西带了吧？”四哥语气听不出情绪

“四哥，我们再想想办法好不好？”我流着泪手颤抖着把两个瓶子交给四哥。

“这次所有的一切你都看到了吧。”四哥说。

我沉默不语。

“葛葛，虽然你每次回来的契机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可是你每次回去都是在阻止我死亡之后，也许5月2日就是我时间线的终点，我们改变不了的。”四哥看我不说话，接着说。

“四哥，我不想放弃，也许我的回来的使命就是为了解救你呢？也许还有其他办法呢？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

“四哥，我们再试试好不好？你看我每次回来都会比上次提前一些，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弄清楚这一切，你不要放弃。”

“葛葛，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时间线是流动着的，只是所处的空间不同而已。”我脑海里出现了自己一个人在“原地”行走，身后的背景呈现无序变化的画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一直这样穿梭，每次都逆行到这个空间更遥远的时间段会怎么样？”

“如果逆行到四哥小时候，那我就像四哥待我那样，保护好小时候的四哥，陪着小时候的四哥。”

“葛葛，你也发现了你的变化吧，你也会苍老，会不会有一天逆行到某个地方，你慢慢变老，等不到5月2日，甚至是等不到见到四哥，会怎么样？”

我想到第一次穿越后提前到来的大姨妈，以及之后几次从这边带过去的伤，沉默不语。

“葛葛听话，就当是四哥自私，四哥没办法看着你一次次受伤。我的葛葛不该活得这么委屈。可是在这里，四哥保护不好你……”四哥流泪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流泪。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破掉这个循环。也许我的死亡能结束这一切。”四哥语气坚定。

“我不要听话，我只要四哥。你怎么能肯定死亡就一定能带来结束？”

“我的未来是你的过去，我的过去存在着你的未来。你曾经看到过我的结局，我也遇到过未来的你。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是彼此的先知。相信我，如今的你是我最初见到的那一个，从你的时间线来说，不会再有其他的你回来了。我的决定是早已注定的。”

我知道他的决定，我已经泣不成声。

“乖，别哭。如果推测正确，我在喝第一瓶毒药的时候，你去阻止我，这样你就能回到那个空间去了，那里是自由的国度，有和四哥一样爱你的人，答应四哥，在那边一定要快乐地过！”

“这个世界体系为什么这么残忍，为什么我们不能和珍爱的家人一起度过一生？”我哭喊道。

“也许造物主为了保持相对有序的状态，不允许先知的存在吧。”四哥苦笑。

“笑一个给四哥看看，别难过，也许计划不成功呢？等你走后，四哥会喝下第二瓶药，如果你的使命是救我，那么会有另外一个你回来，哥答应你，要是见到了未来的你，那哥这次绝对绝对不会放手，好好照顾我最疼爱的葛葛好不好？和葛葛安安稳稳在这里过一辈子。”四哥故作轻松宽慰我。

“好……”我擦了擦眼泪把胸前指环摘下，递给四哥。“四哥记得一会把指环给过去的我，知道四哥的真实存在对我很重要。这样不管在哪里，想到四哥，我总是会幸福的。”

四哥点点头，把指环小心握在手里。

“所以指环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我问。指环的存在像个BUG，它由现在的我交给四哥，却由未来的四哥交给过去的我。

“也许是造物主施舍的慈悲吧”四哥答。

“葛葛，该说再见啦，要幸福啊！”

“嗯！”我使劲点着头，泪流满面。

闹钟响了，我从睡梦中醒来，眼角挂着泪痕，看了看手机，2月5日，已经是立春的第二天了，仿佛睡过去了一整个冬天。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东西。脑海闪过梦中的的画面，不太清晰，只记得有个很温柔的男人吻了我的额头，跟我说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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