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在家待着挺无聊,推开窗户,看着窗外迷蒙的雾色,冷风侵骨。总感觉这个冬季好像少了点什么,才猛然间想起,已经许久没有到公园里去看一看那几株梅花了。
到了公园里,才发现,有许多梅花已经开谢了,只有一株含着花苞,那一颗颗鹅黄色的腊梅花苞,在干枯丑陋的花枝上破皮而出,隐隐似有香气传来。公园里有十几株腊梅,但因数株凋零,香味却在若隐若无中,若不仔细辨别,很难嗅到。在这样的寒冬,猛吸一口冷气,腊梅花淡淡的香味绞入寒气,顺着鼻孔丝丝入肺,真是说不出的清冽和幽香。总觉得腊梅花含苞待放的时候最好看,青春年华岂能不是最好,那种将开未开的羞涩,在寒风中别有韵味。是我来晚了,这梅花想必是怕辜负了这场严寒,尽早开放,尽早地凋零了。
记得以前有一种纸巾的香味很特别,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那种淡淡的香甜让人觉得纸巾轻柔了许多。后来在学校小花园的一角发现了腊梅花,便觉得这种味道是那么的熟悉。
最早认识梅花是在小学的语文课本里,王安石的那首《梅花》成了小伙伴们在大人面前炫耀知识的必备诗篇: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这暗香就这样伴随着童年的稚气牢牢地印在了我们的脑海里,那株梅花也在我们的心里盛开了十几年,一直躲在大雪封山的墙角里,绽放着自己的孤独,接续着前朝的诗意,在口口相传的诗篇中迢递着自己的香味。
古人爱梅,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以梅为首,可见它在文人雅士心中的地位。在梅的众多图谱中,我时常以梅的外形奇绝而惊叹,直到后来在《病梅馆记》中看到了一个对梅喜爱成痴的人——龚自珍。龚自珍爱梅异于常人,世人爱梅之奇绝,他爱梅态之自然;世人爱梅之曲欹,他爱梅姿之常态;世人爱梅之疏朗,他爱梅枝之天然。若非爱梅成痴又怎会面对世人重金求夭梅病梅之病态痛心疾首,又怎会下大力气“购三百盆……纵之顺之,毁其盆,悉埋于地,解其棕缚;以五年为期,必复之全之。”这种痴心想必定会感动司掌梅花的仙子,为这位才子灯下读书时,红袖添香。
再后来又读到林和靖“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佳句,才知道更有痴者如林逋,以梅为妻鹤为子。这种隐居西湖孤山的清逸风骨,令后辈读书人羡煞不已。想想独居孤山的时光,在一弯浅溪旁,看着水中横斜疏朗的倒影,嗅着那风中淡淡的香气,手握一本诗集,在雪迹上留下自己的足音,实乃人生一大乐事。
临走的时候,本来想折一枝梅花,置于案头,伴着墨香书写自己的喜爱,却终究不忍。就让这暗香在枝头缓缓送来,在春暖时分,零落成泥,化作那一缕香魂,永存世间。
——2016年1月9日,晚
附:《四君子赋之梅》
梅,傲而不俗。其色分红白及绿,另有蜡梅,色黄如蜡,香气浓郁,虽自成科属,其风韵却与梅有异曲同工之妙。梅寿可逾千载,枝干虬曲,身姿苍古,其芳愈寒愈媚,临风寒劲挺傲然铁骨,遇冰雪更添飘然风仪。明代李渔曾论赏梅之无奈:“风送香来,香来而寒亦至;雪助花妍,雪冻而花亦冻”。吾以为:梅不畏寒乃出自天然,而寒香俱来更是造化奇绝,踏雪寻梅,呵气凝香,满目娇色,风雅至致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