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来临之前。我们会经历两个变化,一是从“不知病”到“知病”;二是意识到我可能真的活不了了。
从“知病”到死亡,会经历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生活被疾病侵扰。这个阶段是一个突然的惊醒,从正常的生活中一下子知道我有病了,心情上会有一个过山车般的感受,猛地一沉,慢慢地了解到病情,找到治疗方案,这时又会逐步回到常观世界里。病像一个东西,通过治疗我可以把它拿掉,所以身体一旦好转就会生活如故,努力维护自己的尊严、价值、存在感。
我们这个肉身能够存活实在是靠很多的机缘。面对严峻的主、客观形式,譬如生成环境的恶化,黑心食品的施虐,毫无规律的生活等,对肉身都是一种摧残。能活多久,除去命数,早已种下前因。
第二个阶段:疾病侵入生活。在这个阶段,疾病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我们要专门安排出看病时间,吃药、定期检查。人会舍弃掉许多的交际应酬,开始“内转”。状态是“生活颠颠簸簸,自我缩缩放放,眼前的未来短短长长。”记忆力衰退,很多事情会做一半,因为病情时好时坏,所以身体变糟,工作就必须放下,一旦好转,自我又开始发飙,进行OTB的创造,当身体不行的时候,又立刻缩了回来。
第三个阶段:受病之中。这个阶段已经对自己的病情,了然于胸,也知道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疾病已成为人生活的全部,丢掉的东西更多。这一时期会表现出四个方面的特征:
首先是生活上不能自理。进入生活必须“靠别人”的处境,人从出生到独立又要不独立,心里会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因为要把自尊踩在脚下。
其次,生命退守到关系的底线。很多人会把看护当成家人,甚至分配遗产给看护。这也说明人与人的关系应有时间的陪伴作为基础。
再次,以病为生活的常规。整个围绕病的治疗成为生活的主旋律,也会让一般看望的人产生一种心理上的不适应,会说现在怎么会这样冷冷淡淡,缺乏了以往的待人热情,这是不了解生病之人的心理。如果治病是一条界限,生病者已经完全不顾及界限以外的事了。
最后,在边缘游走。在死亡的河边游走,时间没有了常人的标记,今天去哪?明天去哪?今天做什么?明天做什么?没有了。今天能下床走走,明天可能就下不了床,后天可能就翻不了身。人迷迷糊糊恍若行驶在无尽的时光大海里,但在这茫茫大海之中,可能有两种情况,有时候是漫无目的的飘荡,有时候确是如暴风来袭的沉重,例如症状突然出现、突然大出血、剧痛……如能暂获平静,则沉湎于往日时光。
令人欣慰的一点是:你失掉的是世界,得到的是“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