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孤苦;“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娇羞;“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气概,全出自小女子手笔。我本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父亲饱读诗书,精通儒家经典又是进士出身,被誉为后苏门四学士之一。
母亲也来自书香门第,因此从小耳濡目染辞赋书画、阳春白雪,氤氲于文学艺术之中。我热爱诗词,又天生聪颖,后受晁补之文坛名家的指点,十几岁就在士大夫的圈子内小有名气。
古话说得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情窦初开的我也渴望一段唯美的爱情。在官宦圈子里我也算小有名气,再加上会一点诗词,说媒牵红的人不少,可我终究是心气高,看不上这些要么是纨绔子弟要么是无才的儿郎,唯独一名男子,风度翩翩且正直沉稳,虽说是高门出身却无一丝官架子,还有喜好金石文物的雅趣。
他叫赵明诚,我,很喜欢。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早上我在花园荡秋千,玩的不亦乐乎的我光脚披发。突然我看到了内心中意已久的情郎,来不急收拾妆容,一路小跑着去到了一棵青梅树下,既想见他,又不愿意以这种不好看的状态见她,只得半借着青梅枝遥望心上人。于是才有了一篇人人皆知的词。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婚后的生活我们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因为他喜欢金石,我们便赌谁可以准确说出玉石出处,谁赢谁就可以喝茶。笨蛋的他,记忆力不如我,每次都是我赢他,高兴之余把茶水泼到衣衫上,茶香飘荡,愉悦惬意。
人有悲欢离合,不料我44岁那年,国家发生了靖康之变,明诚的母亲又不幸逝世。不久,朝廷委任赵明诚为知府,在不抵抗政策下他弃城而逃,我极力劝阻他和百姓同守此地,他却软弱不堪。我羞于同他一道,他却以朝廷圣旨命令我和他走,自此我们夫妻二人裂隙横生。路过乌江(项羽自刎之地),写下了《夏日绝句》: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赴任途中,他,染病身亡。我爱他,无可置疑,为他亲自写文哀悼、厚葬以后,大病一场。病愈,我决定带着他的遗物转他乡谋生。数年来的辗转颠簸,不仅金石文物丢的丢、散的散,自己的心也疲惫不堪。48岁那年,一个在我经历生活浮沉后关心我照顾我的暖渣男出现了——时任杭州奉承右郎张汝舟。
他对我百般关照而且热情有加。在无数次的追求之后,我觉得有了依靠,心一软同意了。谁知,他对我的好只因为觊觎明诚的金石字画,他发现我没有多少财物便恶语相加,“家暴”于我。我懊悔自己识人不查,宁愿坐牢也要离婚。(当时有个荒唐的规定:妻告夫,即使夫有罪,妻也要入监。)
风波过后我没有自暴自弃,痛定思痛后的我决心不为俗世所累,用自立自强活出真正的自己。我一方面努力的完成赵明诚尚未完成的《金石录》,一方面时时关心家国大事、政治变动。此时我一改之前婉约词风,开始与时代同呼吸共命运,创作激沉词作。”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一生的愁,载不动,就随风而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