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6-03 无题

我记得很喜欢离别时的自己,或者说是喜欢那种氛围,但这并不是说自己有些病态,享受那不舍断离的感觉,而是在那一刻,我可以很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温热的血液在壁管中的涌动,真切地感受到眼泪的温度,或者换句话说,我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真真切切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大约是三年前的寒假前夕,那是我大学里的第一段恋情,记忆中自己很喜欢那个男孩子,也可能因为这样,并非得到同等的 回应,但很正常,早已经看明白,也已经过去了。那个寒假,也是第一次感受北方的冬天,冷,室外是真的冷。但年轻,穿的依旧很少。清楚记得,那天,自己穿了一身黑,黑色的毛衣,黑色的大衣,黑色的裤袜,黑色的靴子,反正由里及外,就是黑。现在想起来,那仿佛是要去参加一场什么极为庄重的葬礼。而事实,也确如此。我参加了自己这一段恋情的黑色葬礼。因为那个冬天过后,我们便和平说再见了。

再回到那个夜吧。他和他的朋友好像是夜里十一点的火车,具体我不大记得了,总有点晚的。我们出门前,天津是没有下雪的,偶尔不知哪个方向吹来点寒风,冷得刺骨,冷得叫人心凉。鞋跟和行李箱像是二重唱似的应和着对方,似有似无节奏般,但快。一路上,大家偶有言语,偶有欢笑,也偶有悲伤。当时是有月光的,尽管是在这寒冷夜深的北方里,仍旧是有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月光还是灯光了,顾着走路,但总之很朦胧,模糊到不行。三个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和高大的树干露出来的枝影儿重合着,每一个路灯的灯光线都可以连起来了。树木也吹得响。北方的冬天里,树木是没有叶儿的,早就让初冬的寒气卷了去。不比南方依旧枝开叶繁。但有人工把树干部分用油布还是什么给包裹起来了,御寒,就像夏天里只穿下身装束的男子们,避暑。风一吹,干枯的树枝干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骨裂声。再有就是油布“吱吱呲呲”作声冷。反正他们就是要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不那么安静才作罢。

他牵着我的手,没有放下过一刻,尽管另一只手还要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偶尔间行李箱会闹点脾气,走得不太顺畅,就像是在控诉他的一心二用。这时他会换用另外一只手牵我,再换另只手去拉箱子,然后往前继续走。就这样稀稀拉拉地,到了车站广场前。应许是正好赶上整点,站前的大钟发出划破夜里寂静的声响,才忽而觉得缓过来了一些,精神了一下。当时吹了一阵风,我耳朵冻的就像红里透着白的没有熟的西红柿,我出神地正想着会不会长冻疮之际,一双热乎儿的手捂住了我的双耳,那是真的暖阿。我一下回神过来。冲他笑着,他回应我,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怜惜,不知是为我冻红的耳朵,还是为我们。也不重要了。

尽管已是夜里,回家赶路的也还是很多,因为我们好像排了挺长时间的队。但说也奇怪,大家都很安静,好像谁也不愿意去打破夜里这寂寥的安静。前面前面有一对老夫妇,应是要一起走的,两个人悄无声息,只然地和对方相觑一眼,没有表情地,再挪开去。很像我们,不过我们会笑,只没有言语,也不知应当言语些什么,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差不多排到了,他朋友跟我道别后先进去了,他只看我一眼,我向后退了一步,好让后面的人前来检票了。没想什么,他忽地拉我一把,然后轻轻地一个吻,落在我冰凉的唇上,吻在我冷冷的心里,然后头也不回地进去了。楞了几秒,眼泪一下便撺出眼眶,只觉着脸颊顺着下来的两行泪热热的,但没有发出声,及时我没有动,后上来的人应该也是没有发现的。忽然又吹来一阵风,我打了个颤栗,开始往后走。我也没有回头,也无可回头。我们两个都明白。

回去的路上和来时一模一样,不过少了行李箱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咯咯”声,少了几声欢笑和言语,但鞋跟还是“噔噔”作响,树枝干仍旧“打架”,油皮布依旧出着声。在月光和路灯光下,我的身影被拉的更长了,我走,它走,我停,它停。原来陪着我的,一直都是它。忽然笑了。不知是哪个方向又吹来一阵风,我快步向回走,耳朵依旧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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