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还没等穿好衣服，17个月的曦曦被惊醒，嚎啕大哭。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妈妈，不要不要，抱抱，不要不要……”我一边安抚，一边整理自己要上班的东西。早晨出门的时间被压缩到10分钟以内。一个正处于分离焦虑期的孩子，她的哭是正常的情绪表达，但即使我再明白这个道理，内心也无法完全平和。五岁的晨晨被吵醒，看着家里的乱象，突然喊着要穿那件绿色的保暖衣，我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看着老王收拾的完全不归类乱塞的衣服，一肚子火。
我逃难一样离开了家，出门之前虽然也努力和每个孩子说再见，告诉她们晚上我会正常下班回来，但语气属实也说不上温柔而平和。
出门电梯里，整理好没系好的外套，用手机查询去地铁站的公交车还有几分钟到，毕竟错过了这一班，今天又妥妥的迟到了。在小区里飞奔，顾不上脚下的高跟鞋，终于赶上这一班公交。
公交车上，打开每天听的文件，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气息。
魔都上班时刻的交通，公交换乘地铁，省略一千字。
路上盘算今天要做的事情，尤其今天下班之后要赶紧回家，晚上房产中介约了人来看房。老王回家要带晨晨去跳舞，跳完舞回来还有在线英语课，所以中介看房只能约在孩子跳舞的时间。想到看房，想起前天老王斩钉截铁的要换房，觉得牺牲面积，但把现在对口的菜小和菜中换掉，是一件太划算不过的事情。昨天晚上在不停“询问”我能立即借到多少钱付7成首付之后，临睡的时候又犹豫的问我，用全家至少十年的租房生活去换一个略好的学校是否值得？
感冒中的我正在给曦曦喂奶，嗓子由于打借钱电话已经几乎发不出声音，内心却是崩溃的。我从不求人，哪怕是最亲近的父母，张口借钱对我都需要很大的勇气。我按照丈夫的指示去执行（当然大体方向我也认同），借钱、陪孩子做手工、复习英语，好不容易只要把孩子哄睡就能休息了，还要再去“思考”这一天的忙碌是否正确。我不想再去思考，我只想在曦曦感冒频繁夜醒，作为乳母的我两天累计睡眠不足8个小时的超疲劳状态中舒缓一下。
让人无法抱怨和发泄的是，老王这些年对家庭的付出也可以算是全力以赴，家务、陪玩、陪学。他原生家庭的经济状况无法资助我们任何，这代价不是他该承担的，毕竟我也没生在李嘉诚的家里。但是他做家务永远乱七八糟不会分类，做了等于没做；陪玩最后总和孩子发生争执、弄得家庭氛围紧张兮兮；陪学时孩子拒绝他的指导，由他陪伴的在线英语课，孩子大半节课在走神。这时肯定有人说，YouCan You UP，No BB。是啊，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在做什么？我在哄曦曦啊。孩子对乳母的依恋，导致无法接受妈妈去“专宠”姐姐，如果不把她隔离，她又会到处捣乱，所有的事情都无法进行。如果隔离？呵呵，一半以上可能是全程嚎哭，然后老王气急败坏的出来，要接手老大的事情，老大拒绝、争吵、升级~
还记得老大快两岁的时候，有一次在公司加班，回家的地铁上记录了自己的心路
加班出来，写字楼电梯上，我看着自己飞乱的头发，还有蜡黄的脸色，完全是一副憔悴的样子，活力像被榨干了，不剩一点青春。就这一刻，我有点想念校园里的那个我，能大半夜跑到另一个校区买可乐，可以白天档案馆晚上写材料弄大半年，用的护肤品都是保湿诉求的，那时还真是一副青春年少的样子。如今我的经济状态确实比以前好多了，而这一切，大概就是憔悴换来的。
路上无聊，我问自己，既然想念青春肆意的自己，那你愿意回到过去吗？这问题一问出来我就乐了，当然不愿意。不是留恋现在的物质，而是生命里丰盛的经历才是最难忘与不能舍弃的现实。
加班很累，路上昏昏欲睡，可是想到回去又要上另一份工作就觉得温暖而踏实。对的，我下班了，要回去当妈妈了。在我心里，妈妈这份工作才是我的归属，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支撑这份工作才能坚持下来的。当然我绝不会对女儿说，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因为事实如此，我是为了自己。当妈妈，享受妈妈这个身份，都是我自己的感受。工作也好，所谓付出也好，也是本能和满足自己的行为。孩子是我生的，但不代表我就是她的造物主，我会穷尽一生爱她，保护她，为她加油鼓掌，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建议和咨询，仅此而已。我永远不会掌控她的人生，也不会说出＂我这么做都是為了你＂这句话。
如今，在修炼了三年多之后，我恐怕说不出这样温暖而又云淡风轻的话。独自来帮我带两个孩子的妈妈身体早已经不复当年，上个月一次疑似“败血症”的感染，把全家都吓破了胆。晨晨已经日渐接近幼升小的时间，我虽不是鸡血妈妈，也自认有强大的内心去抵御对比，但把孩子扔到菜小和菜中，也不是我愿意接受的。晨晨是个胆小、慢热而保守的孩子，保护她个性的同时让她逐渐培养出正常的情绪表达，是我当前急于想做的。她虽个性内敛，却爱好丰富，比如钢琴的天赋逐渐显露，比如我从未锻炼过她的看图说话能力，一旦表露让我惊为天人。不夸张的说，在家里她的表达能力、遣词造句远超工科生的老王。每年至少300本绘本的阅读量正在逐步发挥优势。没错，我相信自己的孩子是宝玉，只是在民办短暂的面试过程中无法显示出来。我的内心在纠结，我想让她按照自己生命的发展程度去成长，又不想让她在菜小中局限视野。
人不能贪婪到什么都想要，一个体贴爱家的老王背后，就有一个不善沟通和“没钱”的老王；一个内秀明媚的晨晨背后，也有一个胆小保守的晨晨；一个略好的学区房背后，也有狭小到全家只能租房的无奈。我们所有的选择背后，都有代价，正视代价，明白那是自己的选择。
那么，如今在幸福的二娃妈背后，也有一张疲惫的、刚刚哭过的脸。这同样是我的选择……
